二月中旬,夜半时分,徐璟和在床上睡得死去活来,甄老爷、徐夫人和田宓却在院中忙忙碌碌。

    明日是童试第一阶段“县试”的第一天,整个考试共历时五天,每天为一场,每场考卷当日内提交,采取正场、初复、再复、连复淘汰制。

    考生需在正场黎明前领号点名入场,有幸走到最后的人,最晚于连复第二场黄昏前交卷离开。

    田宓陪徐璟和备考一个多月,期间自认心态平稳,等真到了验收成果的这一天,她才体会到父母送孩子上考场的心情,简直比自己当年高考紧张百倍啊。

    既担心徐璟和怯场,又担心他没有紧迫感,希望他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有把握,又怕他盲目自信,临场玩脱。

    要只是考砸倒还算好,毕竟县试年年有,今年不行来年再战。

    最让田宓忧心的,还是娇少爷的身子骨。

    虽然童试每场完了,考生可出场回家,但科举文章的难度,是现代语文作文无法比拟的。

    童试除了八股,还要考诗赋,光是对仗押韵、引经据典就够学子们想破脑袋的,卷面还得干净整洁,任何一张上出现一个别字、落下一个墨点,就“谢谢光临,明年再见”,精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是在家中答卷,田宓相信徐璟和可以百分百发挥实力,因为考试时间发布后不久,她曾动员徐府上下,在孙先生和袁先生的帮助下,给徐璟和来了场“单人模拟考”,结果令人欣喜。

    可东院是徐璟和熟悉的居所,宽敞又舒适,考场号舍则状如鸽笼,徐璟和身高腿长,在号里缩上一天,期间脑力耗费巨大,只能靠干粮、参片补充体能。

    且他爱干净爱臭美,能不能忍受和其他考生共用恭桶?忍不了憋坏了可怎么办?憋坏了留下心理阴影,彻底不肯学了怎么办?

    田宓越想越心慌,给徐璟和准备考篮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自己毫无意识,是徐夫人看出来了,让她饮盏热茶缓口气。

    田宓脑子里绷着根弦,怎么可能缓下来?瞥了眼更漏,便匆匆去东院喊徐璟和起床了。

    添顺见她回来了,往铜盆中兑了温水,端着跟在她身后,行进间水不停的往外洒,跟用瓢往外舀似的,哗啦哗啦的。

    田宓额角黑线,明白添顺也受了自己的感染,与他返回厨房重新备水时劝道:“除了爹有时自谦,说表哥学问不行,孙先生和袁先生都言他童试必过,所以小顺哥把肚子放心里吧,表哥他没问题的。”

    添顺边兑水边扯出笑来:“少爷在奴心里第一聪明,奴相信少爷,姑娘咱们进去吧,少爷还等着喝呢。”

    卧房内自己醒来的徐璟和,听着他俩的对话,阵阵无语:话都颠三倒四了,还好意思说信得过他。

    田宓进得屋中,见徐璟和已穿戴好了,想着方才徐夫人托她转交从文曲庙里求的幸运铜钱,又惦记着考场离徐府不远,赶早抵达抢个好号舍给徐璟和,免得他离公用恭桶太近,闻着臭味影响成绩。

    思绪混在一起,开口就是:“表哥你醒啦?已经丑正了,你洗漱完毕我们就出发,到庙里时间正好,能给你排间好禅房。”

    添顺给他绞了棉巾顺嘴接:“是啊少爷,早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