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县郊与庸国接壤的碧落山,在西南一代颇有些名气,因为山的形状很奇特,远远看去像一枚倒置的A字形晾衣夹。
两边是高耸的山体由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堪称造化鬼斧之作。
A字的尖端并非完全闭合,蜿蜒着一条通往西陵县城的土石路,靠近边境的那段崎岖嶙峋,一望便知少有人走,而从县城过来的那段就要平坦许多,是被出山入山的行人车马踩出来的。
现下,五六辆马车刚刚通过平坦的路段,正首尾相接地沿盘山道逶迤而上,车厢内时有笑语传出,呼应着连绵绿林中的鸟啼蝉鸣,自有一番夏日的悠然。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山庄呢,听说碧落村不大,拢共四十多户人家,世代都是你家佃户,以种植梯田果树为生。”徐芸芸打着车帘向外张望满山的碧色对徐璟和笑言。
徐璟和捧着甜蜜蜜果子铺的新品奶茶,斜靠着田宓说:“芸表姐想来随时,等你和老郭成了亲,带孩子来玩也好的。”
提到孩子,他含情的桃花眼勾了勾田宓,人家姑娘们还没怎么样,他和郭锥两个男人倒各自闹了个大红脸。
上次郭贵妃省亲,临行前特意将庶弟叫道跟前,告诉他徐芸芸面相敦厚,看着就是个踏实的,若他们二人定下终身,她自会为二人的婚事做主。
说完还拔下了头上的凤穿牡丹金步摇,让郭锥交予徐芸芸。
郭锥望着长姐殷殷的笑意和她眼中淡淡的愁绪,顿觉手中金钗似有千金重。
长姐的深宫生活其实并不如意吧?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想来她这十多年每一步行来都如履薄冰,因而才对他和芸娘的两情相悦寄托祝福。
郭锥有满腔的体己话想说与她听,告诉他宓娘当初如何把她摔了一通,将他点醒,他如何进了徐氏族学结交了一堆好兄弟,拜了一个好师祖,还和芸娘一起入股果子铺,未来可期,希望这些可以给长姐带去安慰。
可姐弟间如今隔着君臣天堑,他只得红着眼眶重重点头,回去当着苏姨娘的面,郑重其事地给徐芸芸带上那只步摇,承诺一生一世对她好,在苏姨娘的见证下定下了情缘。
过了几日,甄老爷兑现邀请,延族学的两位先生和学里与他们交好的子弟前来山庄小住渡假。
令田宓意外的是,徐璟和这次私下做主,拉着她去学里叫上了高佳璇。
当时徐雨萱正跟高佳璇一起,徐璟和对她的招呼声置若罔闻,只告知了高佳璇何时到徐府外集合出发。
“璟和表哥这是来请佳璇随你们一同出游?族里姊妹这么多,这般厚此薄彼不好吧?”徐雨萱眼带嫉恨,语调也酸酸的,故意扬声说着,就为让课堂里的其他人都听到,终于引来徐璟和不咸不淡的一瞥。
“呦,你也知道厚此薄彼不好啊,那当初欺负我家宓儿时是被猪油蒙了心?做人最嫌说一套做一套,与其叭叭地指责别人,不如先正正自己的心眼子吧。”说完牵起田宓的手就走,迈门槛时还体贴地扶了下媳妇的细腰。
“呀,宓娘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倒把三表哥捏得死死的,瞧瞧对她多着紧。”他们走后,一个姑娘道。
“我娘说蔫人都是做大事的,这小半年里宓娘带着老五芸表姐他们开店,还把三表哥督促成了秀才郎,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另一个姑娘附和。
“是啊,不像有些人,平日里拉帮结派,踩这个欺那个,如今怎么样?脸被打得啪啪响哦。”
女学开办的两年里,被徐芸芸欺负过的姑娘不在少数,此刻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纷纷借题发挥架枪带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