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做什么?”阿续有些蒙圈儿,这人方才还失魂落魄心心念念着秦熠,这才多大会就起兴致找姑娘了?
重香抿着唇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难看,神情中夹着悲悯、难过,甚至嫉妒。
阿续窥了他一眼,心说不会吧,难不成正儿八经有感情的是这二位?想着适才还胡诌李恒与秦熠,当下又莫名心虚犯窘。
马车驶出城沿着官道而行,大片大片的黑裹着风雪肆意弥漫,只余车前两盏风灯单薄却坚.挺地照亮小片前进之路。
车厢内,姑娘唱了一出时兴黄梅戏,唱腔加花,婉转动听,然而飘进夜幕深垂的旷野又多了两分凄凄诡谲。
阿续出门没穿斗篷,一路生生迎着风雪冻得直吸鼻子,就在她以为一直要这么默默捱到环壁院时。
沉默良久的重香忽地缓缓开口:“李恒这样性格有缺又偏执的人,当初被赐死大约才是对的,莲妃的教训没能让他长心,却教会了他如何践踏别人的真心,他会故意讨好别人,虚与委蛇,在他人深陷其中之时,再一脚无情踩之,这样的行径,同莲妃何异,看着别人亦如当初的他,他很享受吧。”
重香声音有些伤感,甚至带着一丝自嘲、委屈,像是被伤得很深。
虽然只是“他人”二字,说得极委婉,阿续亦能对号入座了,但她和重香泛泛之交,自己更是情史空白,这原本人鬼之间就不该过多交集,偏偏他还生了情,这怎么劝?
她闷了会儿,到底是不知作何安慰,只道:“李恒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卷宗才会入了怖梦司?”
重香这次沉默更久才回道:“前几日,我去悯花娘娘那领卷宗,无意看到了李恒的名字,原本想着可能是重名,但,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悄悄带走了他的卷宗。”
他顿了顿,声音发涩:“可惜,不是重名,相处七年,我才知道他根本无可救药,你知道他带这个妓子回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没等阿续接话,他又自顾自道:“他对妓子没兴趣,因为他觉得莲妃就是妓子,她曾是他心中圣洁的莲花,所以,他只是想把心中认定的肮脏洗干净。”
阿续一愣,大为不解:“这如何洗?”
重香冷笑一声,声音凉如夜:“我方才说春和湖的美人莲,是真的美人莲,每一株都由李恒亲手制作,莲蓬内嵌了妓子的眼珠,莲瓣是妓子的皮绷成,他把她们种在湖中。”
阿续听着这猛料,呼吸微微一窒,不由咽下一口口水。
重香道:“我当卷宗出了错,还赶去春和湖检查了那些莲花,当真做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混在那莲丛之中难分伯仲,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那皮、眼不腐,最丧心病狂的是,花茎之下以臂做藕,整整五十八朵美人莲,五十八条人命。”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抑制不住忿然。
这太过匪夷所思耸人听闻,即便生而为鬼,阿续同样惊耳骇木,她觉得李恒那人生得玉质金相,虽然性格偏执阴冷,真看不出是那般荒谬残忍之人。但转念一想,他进将军府不过片刻就要了两条人命,视生命如蝼蚁的态度亦可见一斑。
阿续搓着愈发寒凉的小手,疑惑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就没被发现过?”
“你也见着了,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带着人走,要真查,怎么可能不被发现。”重香皱了皱眉,凉凉道,“不过是宫里的觉得亏欠于他,妓子之命本就轻贱,随意就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