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谢钰甩开纸扇,凑在李明琅气呼呼的脸颊边给她扇风降火:“当家的这话说的……”
“嗯?”李明琅横他一眼。
“说的很对。”
李明琅银牙轻咬,忿忿道:“可怜那颜青女,久居深闺,却所托非人。我如今算是知道了,那汪夫人恐怕早已知晓她侄女与那书生有私情。”
谢钰神色微冷:“在下以为,汪夫人知道的想必不止这些。颜青女一介闺房女儿,没有旁人相助,仅凭眉目传情如何能去信给一个外男?”
“呵。”李明琅轻哼,“那就要看谁是那位红娘了,汪夫人定然知道其中内情。若是颜青女在远嫁途中与人私奔,那云生镖局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哈,好算计。”
到时候,他们不仅会得罪城中一等一的富户,姻亲盘根错节的颜家,还拱手奉给汪县令一个现成的开罪理由。
颜家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家金尊玉贵的小姐与外人有私,只会将罪责一概推到云生镖局头上。丢了个黄花大闺女,李明琅这些时日苦心经营的商誉,就会毁于一旦。
勾栏间丝竹喧嚣,声色犬马,夜风吹来叫人害臊的呜咽。
李明琅这才惊觉,她和谢钰二人躲藏的不是地方,没好气地瞪一眼谢钰,却瞧见那人站在巷子风口,不磷不缁,长身玉立,仿佛不沾染尘世的污浊。
“晦气。”李明琅啧声,戴上黑色面纱就想离开。
谢钰拦住她,说要请当家的去他常去的茶庄喝一口茶,歇歇脚。
步入空翠茶庄,空气骤然清新,竹叶潇潇,曲水流觞,有歌姬临水抚琴,浅吟低唱。
二人一踏上缦回曲折的连廊,就有一位着碧纱衣的侍女躬身来请。
“谢公子。”绿衣女子头垂得低低的,发髻梳得严丝合缝,似远山碧螺,“李当家,这边请。”
李明琅看一眼自个儿身上乌漆墨黑的夜行衣,瞧着就不像个正经人,疑惑道:“你认识我?”
绿衣侍女低垂的脖颈僵了僵,柔声道:“李镖头在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明媚娇柔的美人儿。奴婢久闻当家的大名,自然一眼就能相认。”
“去煎一壶热茶来,再佐一份八宝点心盒。”谢钰微笑着打断,“我们就坐老地方。”
绿衣女子顿时噤声,微微颔首后聘聘婷婷地退下。
谢钰将李明琅引到一间临水的茶室,火折子点燃落地的美人灯,姿态怡然地请她在窗边的矮几旁落坐。
李明琅环视四周,墙面上誊画着潇湘玉竹,博山炉余烟渺渺,清风拂过,层层青色纱幔摇曳,如在紫微神宫。
摆设不算穷奢极欲,但也精美雅致。李明琅指尖抚弄着矮几上的月白赏瓶,不知为何,有些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