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寐。天刚亮便更了衣匆匆赴朝露阁。一踏进门,见满院女眷折身行礼,我点头示意,。入内阁,见许娇娘抱着一动不动的成儿。我似乎知晓了发生什么,欲开口安慰,许娇娘暴怒,带着哭腔言:“夫人,若娇娘夺了你的恩宠,娇娘退出,或将娇娘卖了。何故以成儿撒气。成儿三岁前在大娘子阁养着,尊汝为母,你是……这么无情?”许娇娘说到最后哽咽起来,一旁女使忙扶起她。我叹口气,问之,曰:“我未有所作为……”许娇娘听我言,放下成儿起视我。身旁的王娘子一把推倒她。王娘子是院中的二房,助我管家。“许小娘别过分,在夫人面前,没了分寸,出去叫人笑话。”许娇娘笑:“王娘子果不受宠,亦无一公子姑娘养于房里。连猫儿狗儿都不去卿阁中。”王娘子气爆,欲扇许小娘,我拦住,唤长歌:“你同我好好讲讲发生了何事。”
长歌颤颤跪,向我叩头伏罪:“夫人,奴婢糊涂,昨儿成儿病重许小娘阁中遣人来求大娘子,夫人才淋了雨宜善息,我便使人请王娘子……”好一笑面虎,同昨性异,留着倒是养虎为害:“别以为我不知谁者,或把你背后主子眼睛罚了,或我把你罚了。”长歌叩头求我恕之。我瞑目不语。王娘子倒是揪其领:“你这花花肠子不理将及秦楼楚馆里无娘养的乐妓那样贱。来人,把她赶进库房,等请示主君后,再行发落。”
午膳以后,方欲寝息,便见主君匆匆赴之,一进门便问:“你怎将长歌关入了库房”我见他一身尘土,想是进了那满是烟尘的库房,便扭头不肯说。主君勃然大怒,取了白瓷瓶击地,我轻笑言道:“亦佳,此为李中丞所赠,如此便免了他人上奏说勾结朝臣。”主君气也,转头朝着管事言:“将长歌抬为妾,移春恩阁。婢女上夫人阁里觅几个。”我抬眸,何时我应听一妾室安排?“恭送主君。”我福身礼,不待应便转个身回榻小憩。
帝京初雪来的早了些,飞雪连天,寒风凛冽。长歌诞下一女,主君欣喜,起个名叫玉婵。王氏听了摇头说像个婢女名,转笑道说她小娘不就是个婢子。我不顺其意言,她亦闭了嘴转而言:“玉婵可养在夫人房里?”
我喟然叹:“我见长歌则心烦,让她自己生养着吧。”
王氏曰:“亦佳。数日后便是太夫人生辰,主君可有布置差事?”
“未有,长歌生女后落下病患,终日头痛,主君四方求药不效。近日常昏迷,主君皆在长歌身旁,岂有闲隙抽出身来。”
“那不是荒着,太夫人之性,汝也知晓。”王氏担忧地说。
我无可奈何,摇了摇扇,抬头望窗外飘雪。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忽尔回风交急,折竹一声,心一惊,瞥见一小厮急急跑来。
我放下扇,认出其为主君身侧小厮,便急他发生何事,小厮气喘吁吁地说:“春……春恩阁那位……恐是要……没了。”我惊愕,忙赴春恩阁。
婢女皆跪于庭中,内园门闭,但时不时传出哭声,叱声,未过许久,内门打开,郎中自内摇首而出,我看见他,给他一袋铜钱,他见四无人,拱手向我行礼,遂携箱出门去。王氏诧异,问我何故此为。我小声曰:“长歌本夫人姊之女,其母陈氏嫁李氏为贵妾,陈氏死后,长歌在家惹了最为鸱张跋扈的钱小娘,才投靠太夫人,太夫人改了名,对外说她坠于河,这才保下命。”王氏点头,我本欲继续言,但觉人多嘴杂,闭了口笑而不语。
雪渐停下,主君面无神色从内院出劳,见我言:“劳夫人觅一良地,使她好好休息。”我福身许诺,抬手搀扶他归于主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