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前世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在东宫受到屈辱,又一次又一次被虚妄的情意蒙蔽。

    死后三十载,夏朝生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看不出太子的虚情假意吗?

    不,他看得出来。

    他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不愿相信年幼时的悸动,最后会变成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好在最后夏朝生明悟了。

    他之于太子,除了玩物,还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如同言裕风,穆如期拿捏着他,就拿捏着皇城里的金吾卫。但没见过血的金吾卫满足不了太子的野心,他还要一支能征战沙场的队伍。

    所以穆如期选择了镇国侯府,也选择了夏朝生。

    他只是刚好是“小侯爷”而已,倘若命运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他变成了李朝生,王朝生……只要他还是“小侯爷”,穆如期还会像刚刚那样,以甜言蜜语蛊惑之,最后将他变成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夏朝生接过夏花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小侯爷,太子殿下方才所说之事……”夏花等秋蝉走出帷帐,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你说哪件?”夏朝生已经完全平复了心虚,不急不缓地抬手,拿起剪刀,拨弄榻前的蜡烛。

    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狐狸眼平白多了丝入骨的妩媚。

    夏花眼前一花,轻咳道:“太子殿下有意求娶,不知小侯爷准备如何应对?”

    夏花担心的是太子殿下也会派花轿来接亲之事。

    “如何应对?”他诧异偏头,“我与九王爷的婚事乃陛下赐婚,岂是他派来一顶花轿,就能阻拦的了的?”

    夏花跟随夏朝生多年,静下心细想,片刻,恍然大悟:“小侯爷说得是,奴婢多虑了。”

    夏朝生又咳嗽了几声,懒洋洋的将剪刀丢在一旁:“太子殿下觉得我会不顾一切爬上他的花轿也好,就让他派人来,到时候我上哪一顶……可由不得他了。”

    夏花闻言,在一旁痴痴地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

    恰在此时,秋蝉端着换了炭火的暖炉回来,一边抖肩头的雪,一边对夏朝生说:“小侯爷,奴婢刚刚出去,瞧见太子殿下没回帷帐,直接往陛下那边去了呢。”

    夏朝生眼皮飞速一撩,又疲惫地耷拉下来:“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