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脑袋中仍残存着阵阵剧痛,可无数个清晨皆一般无二,她反而觉得不伴随着这疼痛醒来,仿佛就缺了些什么。
在过往的两年中,她被困在那方寸之地,仿佛沦为被观赏的动物一般,而究竟他们想做的无非不是让她也如可怜卑微的他们一样,向上苍贡献自己出自己最纯粹的信仰。
信仰究竟是什么,缪云从不清楚,但她却知道自己的信仰永远不会是躲在那漫天白云身后从不露端倪的神邸。
缪云微微偏过头,电流的巨大刺激已经让她完全从那疯狂的膜拜和狂热信仰中醒了过来,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床边不大的窗户,外面星辰已经微微隐去踪影,这片世界不是她的世界,缪云很清楚,这个世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有的只是这夜空中的璀璨星辰,但现在确是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了,因为缪云能清楚地看到远方那应该被称之为晨曦的光芒,正在她的窗上印下不属于黑夜的色彩。
缪云很少会皱起眉头,因为她从来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思考,想做或是不想做,缪云总会在一瞬间知道自己的决定,可来到这里之前遇到所谓的“父亲”是一次,而关乎罗牧的又是一次。
罗牧并不清楚,以缪云的敏锐听力其实她根本就知道罗牧并没死,她那只无数次打在罗牧脸上的手,也曾在那黑夜中无数次抚上罗牧纤细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杀他,浮桥上的她几乎已经被杀意冲昏了头脑,可每当她看向罗牧那黝黑背后其实隐藏着无数伤痛的眸子,头脑中的想法就仿佛被扩大了无数倍,无论如何,她就是不想杀他,这念头强大到她看罗牧一拳挥过来时甚至手都不想抬。
缪云头痛了起来,而这样的因为思考带来的头痛在她看来要比脑袋中真实无比的剧痛要强力的多,而这痛处让她避无可避。
缪云头一次迷茫了起来,她不知道对罗牧的奇怪感观何处而来,她甚至在那无尽黑夜中从未真正的看过他一眼,但缪云就觉得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在无数次杀他未果后就坐在了他身上静静地等他醒过来,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不带姓氏的真正的自己的名字。
无论如何,自己仍在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缪云这样安慰着自己。
门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缪云忙坐起身,她这时才发现前方那张不大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封皮颜色极深的厚书,书皮仿佛经过无数年无数人的翻阅,四角已经微微翘起,而书侧面也已经微微泛黄,书上只有三个字,忘生经。
这本书边就放着一套崭新的白色内衣,这两样东西丝毫没引起缪云视线的片刻停留,她抿着嘴唇看着桌边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条湛白色腰带,正是她昨晚上怕传出声响咬在嘴里的那一条。
穿戴整齐的缪云一把拉开房门,罗牧要比她早出来不久,正和班克在说着什么,罗牧看缪云把手搭在腰带上吊儿郎当的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心里那一丝担忧终于烟消云散。
之后罗牧甚至不想再看她一眼,可缪云直直的走上前,一把捏住罗牧的下巴把的头转向了自己这边,缪云冲着罗牧身后那群人消失的方向挑了挑眉头,声音中充满了曼丽的味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罗牧被她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赶忙从她的手间挣脱了出来,微微退后半步道“他们去做晨起祷告了”说完就转身向走廊前走去,突然罗牧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两人,他打量了一眼缪云后说道“他们应该都被昨晚那个古怪的仪式影响了,昨夜通宵在背那本桌子上的书,所以他们才会知道今早要晨起祷告,所以我劝两位回去也翻翻那本教义,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最重要的”罗牧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语气骤然变得阴沉下来“最重要的是,露出马脚也不要牵扯上我”说完,罗牧也不去看两人的眼色径直转过头就向前走去。
缪云在罗牧话音刚落就站的笔直,露出了一个极夸张的表情,把手放在额头敬了一个礼,大声道“是!长官!”而后看到罗牧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便又把手搭在了腰带两边,晃着身子,漫不经心地跟在了罗牧身后。
班克赶忙小跑几步跟在了缪云身边,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怯懦“那个…我叫班克,班克·罗夫特,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缪云甚至连头都没偏向班克那边一点,脚步也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早晨起来略显苍白的的嘴唇极快的吐出一个字
“滚”
建筑内的长廊错综复杂,罗牧靠前方人群的脚步声勉强辨别方向,紧紧跟在后面,今天这长廊里光芒要比昨天的明亮许多,每隔十几米就会有极大的碎花琉璃窗镶嵌在墙壁上,而窗外的情景也和罗牧那间一般无二,尽是缥缈的云雾,罗牧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不过看上去已经不是在自己那个世界了。
长廊的地面墙壁也是像这个建筑外一般通体是灰色的石料,地面却不像昨天一般平整,而是由一块块略小的砖块铺砌而成,罗牧甚至能从平底鞋底感受到那每一块砖块上都刻着极诡异的花纹。
长廊另一边的墙壁仍没有丝毫装饰,依旧是极长而颜色鲜艳绚烂的壁画,这条长廊的壁画要明显比昨天的情节丰富许多,有仿佛巨山一般从天而落的巨龙不住地吐出火焰,有深海才没在脚踝的无比巨人挥舞着缠绕着雷电的巨锤,而所有长卷壁画中毫无例外的都有一个身影存在,那人穿着灰袍,他们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确有着一般无二骨节分明,羽翼凋零的巨大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