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路总管召来,温和地同他说道:“近日陛下情绪平稳了许多,可见太医院的方子是有效的。”还带有病容的掌印太监眼尾带着浅淡的笑意,“这些安神香,需得日日为陛下加上,不可疏漏了。”
路总管低下头,深深地应诺。
慕卿从勤政殿出来,随堂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轻声询问:“大人之后要去哪里?”
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下雪了,但檐上的积雪没有消融,一簇一簇的白点缀在红墙绿瓦上,倘若明日也是个大晴天,这些积雪兴许都会消失。慕卿垂下眼,拿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两声。
他腕上的手串顺势滑落下来,将将卡在袍袖的边缘,琥珀的坠脚返着夕阳的光,也生出瑰丽的光彩来。他轻声道,回了随堂太监那句问话:“毓秀宫。”
扶欢将紫米粥喝完,还是不愿回到床上,就扶着晴晚的手,慢慢地在正殿中走动。以往觉得正殿虽大,但几步路也能走完,现下却要花费许多时间。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样仔细观察着自己所住的宫室,和玺彩画下,珐琅花瓶也是多彩的,窗纸外,瑰粉的颜色渐渐黯淡了。
冬日的白天向来短暂,许是夕阳也要落下了。
扶欢心中装着事,每一步迈得无知觉,她还在想皇帝的废后,谋害皇嗣这一说,到底是真是假,还有慕卿,他手上的伤,几时能好全。其实这样是不好的,生病的人,最忌讳心中装着事,忧思郁结,只会病上加病。
但若是人的思想能受自己控制就好了,不听不看不想,就不会有那许多的烦心事了。
双腿有些酸软,但在晴晚的搀扶下,还算能走动路。守门的太监这时来报了,说掌印求见。
扶欢怔了怔,慕卿来她的毓秀宫,向来是不需要通传的,但是前段时间她故意不让自己见到慕卿,他和他送来的礼物,都被扶欢原封不动地回绝了过去,这样想来,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她停下来,对那太监说:“请厂臣进来。”
她原是想到外头去看的,但是晴晚牢记太医的嘱咐,一丝不肯退让。她只能慢慢地走回到她的檀木椅前,不过却没想到,她还未走到,慕卿便已经进到毓秀宫了。
晴晚松开了手,那双朱红的琵琶袖扶起了她的臂膀,力道很轻柔,扶欢闻到熟悉的沉水香,从他身上。他随着扶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得极慢,那双搀扶她的手,指尖如玉,白璧无瑕,几乎和那手腕上的纱布是同一个色泽。
扶欢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的纱布。再仰头看慕卿时,她不知道自己眼眶有没有红,应该是没有的,她很努力地掩饰了。
她问慕卿:“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