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女子,每次这种日子的时候,情绪都是敏感的。扶欢这种时候,尤其更甚,昨日泛红过多次的眼眶,现下又有了趋势。扶欢赶紧垂下眼,装作在仔细观察清色茶水中花瓣舒展的姿势。
只有晴晚在替扶欢准备月事带时,才看了看扶欢,询问了一句:“殿下昨日是在掌印处留宿的吗?”
她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询问而飞扬了起来,方才莫大的难受无意中也消减了许多。
“因为难受得紧了,才在掌印处留宿了。”
晴晚默然。
下半晌,就有太医来请平安脉,不是惯常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只是这太医,扶欢看着也有几分熟悉,像是昨日在慕卿府中的那位。
这样想来,不得不说,慕卿心细如发。
第二日,路总管却是来到了毓秀宫。他笑意和煦地对扶欢道:“陛下近来想起多日不见殿下,想殿下日甚,殿下此时若是得空,不如和奴婢一道,去往奉天楼。”
造观仙台一事暂且被压下了,但是皇帝显然不肯就这么罢休。近日皇帝一直住在奉天楼,和那位被他重金求来的仙道一起。这座楼台动工过几次,去掉了繁华的装饰,连帷幔都是白衫蓝布,看起来着实是仙风道骨。
据说那位仙道,在这座楼里还练出了几炉丹药,依那位仙道所言,虽不能成仙,但服下亦能强身健体,容光焕发。其中有几颗,还被送到毓秀宫,听闻太后宫中,也被送去了。
扶欢自然是没服用这“灵丹”,她找了个花盆,将这丹药碾碎,权当做花肥了。她原就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况且这世上若真有神仙,那这位仙道,自称能与仙人对话,他自个儿怎么就不能飞升成仙呢。
他的那些说辞,仔细想来都是站不住脚的,只是皇帝深信不疑。
路总管带着扶欢走上奉天楼。
上一次走上这座楼,还是秋闱时分,扶欢忽然想到,就在这里,梁深回赠了她一朵宫花。而现今,这位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也被当今圣上贬去边疆。
奉天楼里也有安神香的味道,不过比勤政殿的好上许多,至少不是浓到令人呛鼻。不过这里,还有一股味道更为浓重,是硫磺味道,也就时炼制丹药的味道。
即便这里白衫兰布仙风道骨,却也让扶欢觉得乌烟瘴气。
扶欢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皇帝,他同那位仙道正在打坐,据路总管所说,还要再一炷香,打坐才算结束。
扶欢点点头,这儿没有俗气的桌椅,倒是有许多坐垫蒲团,四周挂着字画还有山水屏风,扶欢入乡随俗,提起裙摆,在蒲团上坐下,仰头看起了那墙上的字画。她喜爱丹青笔墨,对字画自然算是有研究。
皇帝挂在这奉天楼里的,都是名家绝迹,若是其中一幅拿出去,便能使得喜爱者豪掷千金。扶欢想,或许将这些全都卖了,皇帝的观仙台,或许就能建成一半,也不必和大臣们纠缠争吵了。
殿里奉的茶也是清茶,滋味浅淡,如白水一般。看起来皇帝从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返璞归真,以求大道。
大概是有一炷香了吧,路总管进来,扶欢没有坐在那个蒲团上了,也失去欣赏字画的心情。她撩起帷幔,从上往下看,宮墙都成了窄窄的一线,绵延到整个紫禁城。
路总管在她身后,轻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