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在课堂前头落落说着,来得有些迟的徐芸芸挎着书袋子进了门。
她依旧含胸低头,依旧行动迟缓,看上去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与平日并无不同。
田宓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身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直到看见徐芸芸在快走到与徐雨萱共用的课桌时,忽然驻足,兀自攥紧挎包带迟疑了须臾,回撤一步,选了另一处座位。
此时高佳璇正向后扭着身子同徐雨萱闲话,经过几日的休整,两人已恢复精神,留意到徐芸芸的反常,高佳璇吊起细眉。
“芸娘你干嘛?坐过来啊。”她尖着嗓子,口吻是命令式的。
在不知道徐芸芸的真实年龄以前,田宓并不觉得她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妥,大姐头的大跟班对二跟班吆五喝六,挺正常。
但今天听来,却有些刺耳。
这里是古代,徐芸芸年长,哪怕是同族,也该讲个长幼有序,单从一个称呼,即可知二人对她的轻视。
徐芸芸听高佳璇叫自己,往外拿书的动作一滞,沉默了一息,缓缓摇头道:“不了,我想坐在这里。”
她想?她什么时候会说“想”了?
徐雨萱目光探究,还不待开口,上课的锣声敲响了。
她正身时,发现田宓正盯着自己这边,轻慢地扫她一眼,下巴一扬,直视前方。
真像只争强好胜的小山鸡啊,田宓心想,接着被自己恰如其分的比喻逗笑,压着唇角,藏头耸肩。
“哎哎,方才管事说的可是周家的表哥?那个十七岁便考上秀才的?”
“除了他,咱们一族同辈里还有别人中过秀才吗?”
“还同辈里?再往前数三辈也就他一个呀。”
“管屁用?不过是个旁支庶出而已,考中后还不是被他爹打发去漠北跟蛮子做生意了,还一去就是五年,如今指不定被大漠风沙吹成了什么德行。”
趁着先生还没到,几个男孩议论起族中唯一的高材生。
田宓也跟系统发牢骚:“家族大了有什么好?这一屋子兄弟姊妹,嫡系旁支又堂又表的,都快把我搞糊涂了,还有他们以嫡庶分尊卑这点,真的很反人类。”
【这是时代的特色啦,家族壮大才能确保集团利益,分嫡庶才能靠联姻巩固结盟。徐家只是大梁的一个缩影,这个国家说白了,就是靠氏族大家建立和存续的。】系统照搬从主脑那里挖来的信息。
田宓大学时因兴趣选修过古代史,晓得这种依附关系的危害,如果大梁的立国之本是氏族,寒门志士必会仕途多艰。
所以那个周表兄考中后仍被父亲安排去经商,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