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仆役上下一打量罗汉,歪着嘴狞笑道:“做勾栏生意的主儿,还没听说过怕官的!小哥,你也不扫听扫听,咱这里一年到头为着争风吃醋赌酒斗狠闹的人命可还少了?就凭你们两个生瓜蛋子,济得甚事?我好心奉劝你一句,既然都来了这里,越早顺和着些,越是给自己积福——得啦,甭装了,我知道那小子醒了。让开!”

    罗汉拦他不住,又急又恼,只得跟着他到了沈华的床前,唯恐他要用强。仆役见沈华阖目睡着,笑道:“我的哥儿,快醒醒,扈妈妈有请。你别怕,今日却是好事呢,你一去便知。”

    沈华知道瞒不过,只得睁开眼任那仆役搓弄起身,满脸霜寒地冷笑一声:“好事?只怕是我死透了才算好事!”

    “别别别,千万别!”仆役今天也不知怎的,对沈华的态度客气得不行,被顶撞了也不恼,仍是满脸堆笑地扶着沈华站起来:“哥儿莫说气话,随我去见了扈妈妈就知道了,说不得日后有大造化。”

    沈华和罗汉对视一眼,都是满腹疑惑,不明白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我的哥儿,别磨蹭了,快请罢!放心,吃不了你!”

    沈华用力挣开他的手:“慢着!”

    仆役的表情不耐烦起来,沈华也不理会,径自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木梳,想把这一头让他感到万分别扭的长发拢起来。谁知抬头一眼瞟见镜中人的相貌,自己都不禁心头一震——

    一双摄魂夺魄的桃花眼,精致到脆弱的五官,就连皮肤都白得近乎透明……如果忽略掉额头上那块包着伤的白布,这张脸实在是毫无瑕疵,美得雌雄莫辨。

    沈华不禁再次在心里吐槽原身——自己长成啥样没点AC数嘛?顶着这么张脸愣往青楼钻,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公子,还是我来吧。”罗汉看他捏着梳子发愣,赶忙上前接过,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帮他简单挽起两绺小辫,拢住鬓发。

    收拾妥当,仆役引着他们来到扈妈妈的房间。那老女人一看见沈华就跟得了活宝贝似的,“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将过来,牢牢攥住了沈华的手,那浓腻的脂粉香风熏得沈华差点忍不住打喷嚏。“哎哟我的好人儿,这伤可不碍事吧?啧啧,亏你狠得下这心,有什么事不好商量,要坏了这张颠倒众生的好面皮可怎么处哇!我瞧瞧……”

    沈华用力往后躲着,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有什么话就说,你要是还想让我……让我内什么,趁早死心!”

    扈妈妈笑眯眯地望着他:“哪儿的话。我也不同你打哑谜了,实跟你说了罢——有贵人重金替你赎了身!他们的人就在外头候着,你这就去罢。日后要是有造化,可别忘了念妈妈的好儿啊。”

    罗汉和沈华俱是一惊。沈华忙问道:“是什么贵人赎的我?”

    “瞧你问的,既是贵人,哪肯轻易露面?不过是打发下人来办事罢了。”扈妈妈撇撇嘴:“正为着昨日妈妈给你挂了牌,妈妈把你的画像往外这么一招揽,一众公子富户立时打得不可开交。可恨你个小冤家牛心犟劲,好好的偏寻什么短见?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听说破了相,统统扫兴而去,老娘正气得倒仰,谁知今天就来了人,说不管你破没破相、是死是活,都定要赎你而去。你说说,这还不是对你极上心?要不是妈妈我这番安排,你焉得落得这么好的去处?”

    沈华简直要被这厚颜无耻的老鸨气笑了。不过事情峰回路转,总比留在这儿当真做鸭子好,当即也不再同老鸨裹缠,拉着罗汉便走。

    “公子,这事儿来得蹊跷。若说是看上您的恩客,断然不至于一面未见便说‘是死是活都要赎你’的话。”

    “正是。”沈华微笑道:“我觉得,能够有这份心意,八成是飞鸢军的人。你想想看,咱们在找他们,他们难道就不想着找我?你看那扈妈妈说这贵人不肯露面,自然是因为军人不可出入烟花之地。”

    “公子说的极是!”罗汉大喜,心也放下一半。主仆俩有说有笑地走到乐坊外,果然有一架马车等着。马车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见了他们,忙跳下来拱了拱手:“公子,快上车吧。我家主人可找的你苦!”

    沈华回了礼,忍不住问道:“敢问尊驾如何称呼。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小可姓陈,贱名不足挂齿。公子放一万个心,家主是您父亲沈将军的故人。此地不是说话处,回府见了主人自有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