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脚步移动,顺势弯腰,轻而易举将他扛起,转身朝里屋走去。
丽质愣在原地,直到他一个冷厉眼神丢过来,才猛然回神。
听屋外的动静,春月虽还在尽力争辩阻拦,芊杨却已经不由分说领着人越来越近,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芊杨是李景烨派来的那些宫人中的掌事的那一个,生得有几分颜色,却处处透着股趾高气扬的凌人气势。
可她在李景烨面前从来低眉顺目,柔婉异常,深得信赖,虽只是天子寝居紫宸殿中一位宫人,本无品级,却因常能见到天子,在宫中颇受尊敬。如今被拨到这望仙观中来服侍一位见不得人的娘子,自然有些怨气。
尤其丽质不喜旁人近身,将那些宫人内侍都派在院外,更让芊杨感到前途渺茫。
丽质记得有好几次,她将李景烨送走时,转身便见到芊杨恋恋不舍望着的模样,待发现她的视线时,又连忙低下头去,欲盖弥彰般掩饰面上的几分轻鄙与嫉恨。
想来芊杨那性子,应当早已不耐烦留在望仙观中。如今虽常见李景烨出入,却迟迟未见册封,更未让搬入正经宫殿,她定已生了异心。
虽只是个莽撞愚蠢,不足为惧的宫人,可今日若真教她抓到把柄,只怕不好收场。
丽质立在屋中,环顾四周。
这屋舍虽建在宫中,却是供女冠们修道所居,十分朴素,后来虽有皇帝不时赏赐馈赠,也多是绫罗绸缎,珍玩摆设。
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个一人高的橱柜。
可芊杨那架势,定会四下搜寻一番才罢休。
丽质心中有一瞬犹豫,转头望向裴济,见他也蹙眉望着那橱柜,显然也想到了。
她不由心一横,咬着牙指了指里间笼罩了茜纱的大床。
道观中的床本极为朴素,这一张两人宽的黄花梨木匡床,还是李景烨频繁出入此地后,才命人送来的。
床架不高,四面有茜纱作帐,垂落至地,恰能遮挡住其中光景。
裴济自进屋后,便始终面色阴沉,此刻更是目光森冷到极点。
然而他也明白,方才既已出手将睿王劈晕,便不容犹豫。
他遂将昏迷的李景辉带往床边,正要往床上去,却见丽质将床边脚踏挪开了些。
他微微蹙眉,这是要他们躲到床底去。
屋外的芊杨已经在叩门:“娘子可在屋里?奴婢方才似乎见有男子闯进观中来了,唯恐冲撞娘子,这便带了人来寻一寻,娘子可否容奴婢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