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小帐篷里,月离辗转难安。

    正着躺,背后的撞伤火辣辣的疼,趴着躺,胸前的擦伤突突的疼,侧着躺,胳膊里骨折的骨头一抽一抽的疼……

    他初来山上时候,不过脚略扭了下而已啊!

    “勾引林惊琼,让她为你痴迷。”把他送来那人嘱咐他:“这点小事,难不住鹿陶馆头牌吧?”

    “放心,”那时他信心满满地回他:“最多三日,阁下就瞧好吧!”

    他的恩客里颇有些达官显贵,他自己心眼又多,早将林惊琼的身家来历打听的一清二楚,亦参透明白,怕是有人见不得林惊琼受越王宠爱,借他来离间。

    此时说是简单,然后果却也凶险,那心狠手辣的越王被横刀夺爱,会不会性起把他劈了?

    可是他的妹妹被那人捏在了手里,由不得他不应。

    只盼自己能躲过这劫吧。手臂覆住眼睛,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他好生羡慕林惊琼,他听说她出身寒微,父亲不过一个杀猪屠夫——他的父亲也是啊。

    同样寒微的出身,身为男子的自己在鹿陶馆这种泥沼里苦苦挣扎,身为女子的她却扶摇直上,名震天下。

    还得到那种贵公子的青目。

    他混迹欢场多年,眼睛毒的很。那位公子,没有寒门贵子的清高孤傲,没有寻常官宦衙内的自以为是,也没有普通高门之后的循规蹈矩。

    那是唯有世家门阀精心培育的家族砥柱才能拥有的风华气度,比任何稀世奇珍更闪耀。

    而昨夜,这闪耀光华紧紧追逐着林惊琼。

    凭什么啊。寒微的她凭什么可以拥有年老越王的宠爱,和这风华正茂的贵公子的青目。

    便是没有那人的嘱托,月离此时也很想毁灭属于她的所有美好。

    月离处心积虑地准备着,然接下来一两天他都没见到林惊琼,只有兵士来催促他,若是好了便自行归家。月离只好假装伤痛厉害无法行路,死乞白赖着不走。

    “她还留那人在营中?”金陵城中,听了刚从山上回来的罗宁的禀报,秦卫神色冷漠地转身离开喧闹的马球场。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从左坪山回来后秦卫一直在想。

    这几日他觉着她看自己的目光与先前不同,她是该有一点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