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青家的二十许的年纪,却毫无青春年华的粉嫩,梳着规整的圆髻,老气横秋地穿着酱紫色肩膀描青紫双色斜襟比甲,面色冷肃地把训戒完后,身后四个婆子已上前来,把戚氏双手反绑,噼里叭啦地打了嘴巴,并罚了戒尺。
可怜戚氏还没从凌峰的冷漠无情中回过神来,又被罚得双颊破肿不堪,双手手心肿得老高,加上葛长青家嘴里念出来的种种罪名,羞忿和绝望,使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葛长青家的生平一次领徐璐差事,一来就领这么个威风禀禀的把差,意外的同时,也高兴坏了,自是格外用心。
等办完差事,又去回了徐璐。
这时候徐璐正与凌峰一道用晚膳,也不避违凌峰,说:“很好,你先不忙回去,我这儿还有一件要紧的差事。”
葛长青家的见状,赶紧满脸堆笑地道:“少夫人尽管吩咐,奴婢听着呢。”
徐璐优雅地拿帕子抹了唇,这才道:“我听洪氏说,戚姨娘之所以横闯衡芜院,是因为听信谣言,称我和爷吵了架,她自认有机可乘,这才擅自剪坏自己的衣服,一来有理由接近爷,二来好嫁祸于我,行离间之计。”
葛长青家的以前也曾在凌家内宅呼风唤雨过,耐何后台倒掉,就一直夹起尾巴一直到现在,但本事还是有有的,立马就皱着眉道:“看来,应当是戚姨娘买通了衡芜院里某些下人。少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了,请少夫人,奴婢立即就去排查,务必查出那三心二意之人。给少夫人一个交代。”
果然,有个灵透的下人就是好,不必太多言语累述,就能举一反三。
……
才刚从外头进来的凌峰,望着葛长青家的背影,若有所思。
“姨娘们犯了错,你怎么只让管事媳妇出面训斥?”凌峰知道徐璐的家底,想来也没机会学那些高门大户世家女的顶级闺训及嫡女教养,世家嫡女受的闺训教育里头,便有对付姨娘的手段。不是与姨娘争风吃醋,而是捏着规矩教条,立订规矩,安插人手,把姨娘捏在手心底,让她翻不出风浪来。再是受宠,以嫡庶规矩为由,一碗避子汤灌下去就是了。犯了过错,也不必自己出面,只需让管事媳妇出面训斥便是。
当年继祖母最威风的时候,硬塞了不少通房在父亲屋里头,嫡母便是这般做的。如今姐姐在官家也是如此,姨娘们若是守规矩,自是好吃好穿地供着,犯了错处,打手板子禁足罚月钱,甚至送庄子发卖,毫不手软。
母亲嫡姐身份不同,站在规矩礼法之上,以规矩教条约束姨娘,对待姨娘也就正大光明,这是真正大家子的做派。但徐璐出身不高,对付姨娘,手腕却是娴熟,三分防备,两分,五分阳谋,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反而为她雍容气度折服。
徐璐得意地翘了鼻子,不可一世地道:“若是我自己出面训斥,也太掉价了。我就要在她们面前保持神秘和威严。”
凌峰吃惊不已,“这是跟谁学的本事?”
“我祖母呀。”徐璐理所当然地道,当年,父亲徐成荣最的时候,屋子里也养了两个通房的,田氏长得并不好看,性子又急躁,粗俗还无礼,父亲与她只是面子情。当年做了厦门县令后,也学着别的名士风流,养起了小妾来。田氏不敢明着反对,暗地里不知整出了多少手段,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连她这个旁观者也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如何。
“凭我自小受到的教养,自然不屑学那市井泼妇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祖母曾说过,姨娘是什么,不过是玩意罢了。我可是要当正经主母的,就算无法圈住男人的宠爱,也犯不着与姨娘们争宠斗艳,只需拿住了大道理即可。”但凡规矩的人家,怎么可能让妾室凌驾于主母之上。
凌峰来了兴趣,“万一真要遇上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家,又该怎么办?”
徐璐想了想,“那我就更该好生爱惜自己,人生苦短,女人本来就苦了,若为了争个男人就作贱自己,也太不划算了。真要惹急了我,也让他们瞧瞧我的手段。”
凌峰越发好奇,“你还能有什么本事?”
徐璐昂着下巴,“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