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希白走后,黄俞看见杨濂还不动声色地杵在原地,便提醒道,“郎君整日事务繁杂,不宜在此停留过长,以免耽误了郎君的正事。”
不想杨濂一丝浅笑逐渐消散,鲜红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凉的线。黄俞在恍惚之间,透过杨濂眼睛上的白布,竟觉得他的眼睛里闪现暖色的光芒,似乎像是要洞穿她的心。
“郎君?”
“这个给你。”
黄俞接过杨濂递来的铜制圆形手炉,炉盖镂空,雕刻出喜鹊绕梅的情态,炉身上也有精致的花鸟虫鱼。
“记得后日一定要来。”
黄俞用手捂在手炉上面,双眼含笑道,“郎君且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
“那正月十五日呢?你果真要去么?若是再遇黄家人……你又当如何?”杨濂眉头紧蹙,黄家人不同于其他的阿猫阿狗。她们毕竟是黄俞的血亲,黄俞多半会顾及黄四娘的面子,不会与她们正面争锋相对。
况且,黄家大小姐黄琰一向是飞扬跋扈惯了的。黄琰时年十七,也到了择婿的年纪,黄家人为了自家的名声着想,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将黄俞赶出汴京城,或者让之永远消失。
黄俞目光坚定,慢慢捏紧了拳头,“若是她们真把我逼急了,我倒也不介意陪她们好好玩一玩。郎君请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一点儿,杨濂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有仇必报,敢爱敢恨,这就是最真实的黄俞,她断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的。
“好,那我走了。”
“郎君慢走。”
杨濂前脚刚走,旁边的食客顿时议论起来。
“小娘子,这是你的小情郎么?”一位食客穿着灰色通袖,上面绣着银色山雀,但在袖沿处有些油渍。
黄俞眉头微微一皱,“只是一位食客罢了,与你们并无差别。”
“啧啧啧,我倒不希望他是你的小情郎。”
“此话怎讲?”
那人将手中的螃蟹放在碗中,拿出帕子稍微擦拭自己的双手,“小娘子做的这持螯供确实不错,虽然也是原汁原味儿,但味道却比别家更加浓郁。我见那位小郎君身上穿的都是锦衣华服,光是一个衣领恐怕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
黄俞敛眉道,“哦?”
“看他那芊芊细手,也是没吃过苦头的,一看便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而小娘子常年做菜,比寻常闺阁中的女儿家的手粗糙了些。”
黄俞拿起自己的双手,摆在那人面前,指着自己手上生的茧说道,“那可不是吗?我这儿还有老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