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开始下了。
年幼的北君衍只能等四肢都恢复知觉才慢慢的爬起来,但是衣服上面混着雪和血,他怕母妃担心,只能在御花园内的池塘将衣服清洗干净。
早晨气温低,水都结冰了,他拿起石头砸开一个洞,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手一触碰到水,又龇牙了一声。
可真冷啊,他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又狼狈又可怜。
清洗的地方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花白白的一片全是混着泥土的血迹,袄子又湿透了,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好像从母妃被关进冷宫那天,他哭过一次,后面再怎么痛苦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到了现在,以往的委屈一起涌上来,他哇的一声哭了。
哭声引得望回寻找的小公公,他看见狼狈的七皇子,腿一虚,急忙上来抱住他:“哎呦,我的小皇子,这是怎的了?”
北君衍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到地上,只是不停的哭。
好似把他这七年来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边哭边呕血,吐出的血在白色的雪地里分外显眼。
小公公年纪不大,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又是心疼又是急的:“这是怎么了,您别哭啊,我们不去宫宴了,我们回去。”
他急忙把北君衍带到寝宫,吩咐人叫来太医,又让侍女把他身子擦洗干净,换上了衣服,北君衍这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太医给他诊脉说是气急攻心又加上受了寒导致的昏迷和高烧不退,开了几副药让他静养一段时间。
这一养就躺了大半个月,期间北帝只来见过他一面,没有怪罪他私自离开宫宴,也没有问他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只是吩咐下人照顾好七皇子便回去了。
北君衍躺坐在床上冷漠的看着北帝离去,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大半,眼里没有一点生机。
小公公瞧着北君衍眼底的心如死灰,以前他还能瞧见小皇子眼里属于小孩子的童真,如今全消失殆尽,他心有不愤。
“都说帝王心冷,这是真真的当真冷。”
他在这时候做了个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他要护七皇子周全。
北君衍静养的那段时间,当时镇北侯镇压北方蛮族有功,正在势头之上,沈肆欺负皇子的言论不知道从宫里的哪里开始传起来,且有愈传愈盛之势,又有人说北帝为了安抚镇北侯,并没有责罚沈肆,这些传言一夜之间被平息,直到后来随着北君衍的恢复渐渐被人淡忘。
但是北君衍没有忘,在十年前,他狼狈的趴在雪地上的时候,而沈肆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得意。
学士堂的亭台水榭处养了鱼,水中的倒影中的人正揉着他发麻的腿,一条小金鱼好奇的游过,那倒影一下子就被打碎了,化为一阵阵涟漪。
沈肆感觉一股冷风从前面吹来,他抬头一看,北君衍正在不远处看着他,由于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楚那人脸上的神情。
俩人搁着中间摇曳的枯荷远远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