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赵琰和孟锦彧边走边聊,孟锦彧思维跳脱,心思活络,便想拉着赵琰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锦帆贼是怎样一番模样,赵琰心中自然也是好奇,却不想在孟锦彧面前表现出来,免得对方又嘲笑自己,叫他“假正经”,于是面上不动声色,只装出沉吟迟疑的神色,孟锦彧果然忍不住了,拉住赵琰的手就往宁焕的府邸走。
要说孟锦彧是怎么知道宁焕的住处在哪,那就不得不说宁焕做的好事了,他先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入京,得了个虎贲校尉的闲职,然后就在京城里一掷千金买下了位置最佳的宅邸,每天花天酒地,流连于青楼楚馆,一举成为了继王尚书的之子这个纨绔,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又一个谈资,人人都知道,城东兴宁坊新来了个贵人每天都要从绣红楼招徕歌舞乐妓到府上取乐。
二人就近到长信侯府,挽了两匹马,向长宁坊驰去。
他们来到校尉府的后围墙处,距离墙体十尺左右,有一颗大槐树,孟锦彧见了坏笑一声,与赵琰对视一眼,手往树干上一搭,脚下一蹬,就站上了高一级的树枝,赵琰来不及阻拦他,又禁不住内心的好奇,“看一眼,就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传闻中凶神恶煞的锦帆贼是何模样”,他心中暗想,心一横就随着孟锦彧向上爬去。
这孟锦彧虽不怎精通武艺,但是却从小做惯了爬树掏鸟蛋这档子事,深谙爬树之道,嗖嗖向上行进的飞快;而赵琰呢,一直在国师门下学习君子之义,若说琴棋书画,那当然是样样精通,然而说到爬树,那就是一窍不通了。虽不会爬树,但是赵琰在老师的指导之下习得一身好武艺,因此爬起树来到也不算困难。
赵琰在孟锦彧的催促之下终于爬到树顶,正待往宁焕的园子里望去,却不小心瞥见树枝上挂着一个长条状的翠绿色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条蛇!那蛇正瞪着溜圆的黄色眼睛,吐着鲜红的蛇信看着自己,他心下一慌,稍微挪了下脚步,却不成想,踩到了树上的一片青苔,脚底一滑,直直向下栽去。孟锦彧看到了,直接懵了,只得眼见着朋友坠下树去。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在街角伫立观察很久了的一道身影几乎像一道闪电,迅速奔到树下,双腿分开,张开双臂,在赵琰将要接触到他的手臂的时候,膝盖微微下沉,稳稳接住了赵琰。
这下好了,暂时也不必担心去塞北的事情了,赵琰心想,在向下坠落的那一刹那紧紧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落地的剧痛,心想这次就算不受什么大伤,也多少要摔断腿。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赵琰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他的头枕在坚实的胸膛上,那胸膛紧绷着,赵琰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胸肌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睁开双眼,看清了救下自己的人。
赵琰刚一睁开眼睛就被对方的眼睛吸引住了,那人的眼睛的颜色竟然是黄绿色,瞳仁缩得极小,赵琰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然变成了寻常的棕黑色,只是还隐隐透出些黄色,一时间他心思流转:刚刚从远处奔来,若凭寻常人的脚力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这人一定是一个哨兵,在赶来的途中稍微释放了原型,才以原型的一部分能力及时赶到,自己刚刚则是看到了他转换形态的过程,加之他的衣襟上有着烟花之地特有的脂粉香气,这人又出现在宁焕府邸附近,想必这人就是蜚声京城的宁焕了。
那个人见赵琰没有主动从他怀里出来的意思,反而还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盯着小爷干什么?怎么,你是摔傻了,还是看我长得好看,被迷住了?”,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这非但没给他增添一分凶恶之气,反而很好的中和掉了他身上的匪气,显得他有些可爱可亲起来。
赵琰见了,微微一哂,立马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多谢宁校尉出手相助”,赵琰向宁焕拱手行礼。对方心脏猛地一跳,心想:奇怪,他怎的知道我就是宁焕,嬢嬢说的果然没错,向导都是阴险狡诈的人,就是十个自己也玩不过对方。
“向导家家的,没事爬什么树啊,难道是想偷窥我,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嘛,过不了几天我们就会正式见面了,还会同行很长的路途,向导大人身体这么金贵,要是真的摔着了,我可没法向国师阁下交代。”说着,宁焕向旁边退了一步,错开了赵琰的拱手礼,“可不敢当!”他又说。
“宁校尉不也在我吃饭的时候偷听我们说话吗,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吸引是天然的,又何必其克制呢?”赵琰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还微微泛着些黄色,温和地说道。
宁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向导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对视,不由得错开赵琰的注视,却又看见了赵眼角的一颗小小红痣,感到更不自在了,挠了挠脸颊,梗着脖子说:“爷哪里被你吸引了,向导有啥好看的,只不过是因为好奇,我才跟着你们的!”
“哦?宁校尉还尾随我们,这我一开始可不知道。”赵琰笑了,大笑起来,与之前先前矜持疏远的微笑截然不同,一旁的孟锦彧更是捧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站不起来。宁焕见了,像是站在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待不住了,甚至用上了部分兽型,嗖的一下窜上墙头,躲到自己家了。
孟锦彧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我现在觉得哨兵也挺可爱的了,彧哥现在还担心我吗?”赵琰问。孟锦彧笑得肚子一阵阵的疼,说话也下气不接上气,“这家伙看你看的眼神都直了,我还担心你做什么,我现在更担心他以后心甘情愿被你骗的连亵裤都不剩。”孟锦彧算的上是最了解赵琰的人了,如今看到哨兵不像传说中的凶恶,他相信凭赵琰的心智,这次塞北之行,即使会有波折,也会很快平复。
墙头那边的宁焕,凭借哨兵优越的听力,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朵,又羞又恼地跳了脚,却不禁想起了赵琰那双笑起来微微上挑,目光清亮的眼睛,抱着脑袋,蹲下身子嚎了一嗓子,这才平复下心情。
这时,赵琰已经走远了,他听见这一声嚎叫,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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