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放你一马
信阳民变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多少让人有点儿措手不及,不过大家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有得选的话,谁也不希望整个信阳血流成河,最终整个中原都陷入血与火的漩涡之中————一支湖广叛军已经够烦人的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到这样的结局,比如说侯恂侯尚书。这位仁兄在正阳之役中被红娘子打得落荒而逃,一支骑兵紧追着他不放,吓得他连官服都扒了,光着屁股逃进山里才算保住了自己的老命。那支骑兵并没有进山搜查,很大度的放了他一马,这也是开战之前就决定了的,活捉或者杀死一位尚书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很容易彻底激怒整个朝廷,激起更加强烈的反弹,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侯尚书在山林里喂了好几天蚊子才被河洛新军救出,这才愕然得知,信阳民变已经被杨梦龙兵不血刃的平定了!
这一消息对于侯恂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老人家率领一万多精兵气势汹汹的来到信阳,人没少杀,东西没少抢,然而形势没有任何好转,信阳民变非但没有平定,还越闹越凶了!尤其是在围攻正阳城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左良玉和刘泽清为了筹集足够的粮草,纵兵大掠,不管是穷鬼还是富商,谁都逃不掉,逼得一些原本对红娘子恨之入骨的地主都主动加入了红娘子的阵营,结坞堡自守抗拒官兵,这些崇祯都是知道的,并且对此相当愤怒。现在刘泽清和左良玉都挂了,他带来的一万多名精兵也死光了,可以说,连内裤都赔光了,杨梦龙却兵不血刃的平定了信阳民变,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最让他愤怒的是杨梦龙那拿他当智障的态度————就他招安红娘子的那些条件,就算是白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侯恂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在换了一套像样一点的衣服之后,怒冲冲的闯进知府衙门,要找杨梦龙要一个说法。
知府衙门里高朋满座,杨梦龙、红娘子、陈知府、钱通判还有好几个县官都在,有几位红发碧眼的洋鬼子也在,大家正兴致勃勃的谈着生意,侯恂直闯进来,指着杨梦龙的鼻子喝:“冠军侯!”
杨梦龙跳了起来,笑得跟开心果一样:“侯大人来啦?请坐请坐,请上坐!哎呀,侯尚书不辞劳苦,不畏刀枪箭矢,亲自率军南下平定叛乱,河南、湖广百姓都打心眼里感激你哪……”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侯恂那一肚子的火腾一下从头顶冲起十八丈高,怒声说:“冠军侯,你犯不着对侯某冷嘲热讽!侯某不谙兵事,损兵折将,责无旁贷,自会向圣上请罪,可是你————”一指红娘子,“你纵容贼寇冲州撞府,屠戮地方百姓,又该当何罪!”杨梦龙吓了一跳:“我纵容贼寇冲州撞府?我说侯大人,你可别吓我哇,人吓人真的很容易吓死人的!”
侯恂牙都要咬碎了:“你还装!?若非你养寇自重,信阳乱民安能壮大至此?若非你对朝廷大军怀有敌意,不予支援,左良玉、刘泽清又怎么会孤立无援,全军覆没?你用心何其险恶!”瞪着陈知府、钱通判等人,眼里蒙上了几根血丝,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说:“你等都是科举出身,身受皇恩,理应兢兢业业为民请命,如今竟向一个武夫,一个女反贼卑躬屈膝,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如果你们还有一点骨气,就赶紧将这女反贼拿下,押到京城去凌迟处死,或可赎罪!”
一众官吏被他骂得尴尬万分,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怒骂:“操你母亲的,你说得倒是轻巧,人家都把刀子架到我们脖子来了,你让我们怎么办!皇恩?皇恩你妹啊,如果真的是皇恩浩荡,就不该把我们扔到这兔不拉屎鸟不下蛋,除了土匪多野兽多马贼多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来!”
这时,红娘子站了起来,看着侯恂冷笑:“哟,现在知道谈骨气了?去年建奴进攻旅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有骨气?去年是谁一听到建奴进攻的消息就嚷嚷着放弃旅顺,不管旅顺地区数万军民的死活的?”她抱着手臂冷笑:“原来侯大人的骨气,只是冲着这些九品芝麻官来的,小女子真是领教了!”
听了红娘子的话,在场的知府、知县们脸上都掠过一丝鄙夷之色。他们或许都是挺贪的,但毕竟是接受传统教育的读书人,家国情怀还是挺激烈的,侯恂等人未战先怯,甫一得知建奴进攻便大喊大叫着要放弃旅顺,把旅顺连同几万军民一起扔给建奴蹂躏,他们如何能不鄙视!最重要的是这个在建奴面前懦弱如鸡的家伙如今竟冲他们指手划脚大吼大叫,真真是叫人万分不爽!
侯恂窒了窒,瞪着红娘子大声说:“当初建奴势大,旅顺孤城即便守得住也要损兵折将,本官为将来计,建议暂时放弃旅顺又有什么错!军国大事,你一介女流又知道什么!?”
红娘子脸上满满的都是嘲讽:“我一介女流确实不知道什么军国大事,但是如果侯大人脑子没坏掉的话应该还记得,七天前,正是我这个女流之辈将你那一万三千人马杀了个一干二净!”
侯恂像被开水淋到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红娘子的鼻尖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屁来。最后他把火发到了杨梦龙身上,厉声说:“冠军侯,如果你还有半点忠义之心,就请你将这女子拿下交给本官处置,否则本官定要在圣上面前狠狠的参你一本,弹劾你一个养寇自重之罪!”
杨梦龙掏掏耳朵,问:“你的话说完了?”
侯恂说:“说完了!”
杨梦龙说:“说完了,你还懒在这里干嘛?滚啊,我们还有事情要谈呢!”说完拉着红娘子坐下,对大家说:“别理他,我们继续谈。那个,华莱士先生,信阳绿茶你尝过了,也对它赞不绝口,是不是该开一个好价钱啦?”
一名正捧着茶杯品尝着绿茶,对激烈的争吵充耳不闻的洋鬼子依依不舍的放下茶杯,说:“尊敬的侯爵,你索取金银的胃口也太吓人了吧?我们都已经开出了二十比索一磅的价钱了,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杨梦龙比划着说:“不是,公爵阁下,这信阳毛尖跟我们以前卖给你的红茶不一样,它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名茶,连我们中国的有钱人想喝一杯都不容易,它的产量是如此的稀少,喜欢它的人却是那样的多,区区二十比索怎么能配得起它的身价?”
陈知府很配合的说:“对啊,信阳毛尖的产量真的少得可怜,存货就更少了,这个价钱真的很划不来!”
华莱士说:“我们在运输途中也是有损耗的,进货价钱太高的话我们就要亏大本了!”杨梦龙说:“可是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全封闭的包装,就算你们将茶叶扔进海水里泡上一年都不会坏,这样一来损耗就大大减少了!而且我可以让人为这茶叶设计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装,保证它一到欧洲就风靡上流社会,为你们带来成倍的利润,难道这还不值得你们出一个好一点的价钱?”
华莱士无奈的说:“真拿你没办法……说吧,你们打算开个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