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穷途末路2
咻————
一枚火箭带着尖啸射向灰蒙蒙的天空,细长的火蛇在空中迤逦,十里内皆可见。这是叛军在给登州守军发出求救信号。
河洛新军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逼近。枪骑兵两翼分开,与叛军保持着三百到四百米的距离。如果在平时,这个距离是不安全的,应该拉得更远一些,但是考虑到叛军的大炮已经全部丢失,步弓由于受潮,弓力减弱了不少,这个距离也足够了。与此同时,大批士兵翻身下马,排成十几列,长枪手在前,射士居中,横刀手在后,踏着整齐的步伐沉默的朝叛军压了过来。至于他们的战马,自有人在地上钉上木桩,将它们拴好,以免跑掉了。如果敌军骑兵迂回到他们后面发动冲击,这些战马也会成为敌军巨大的障碍,骑术再好的人也没有办法顺利从那么多惊慌失措却又无处脱身的战马中间穿过,更别提一整支高速冲锋的骑兵部队了。当然,以战马的珍贵程度,河洛新军肯定不希望这道活动的“工事”派上用场的。
原来他们大部份只是骑马步兵。
叛军心里松了一口大气,还好,只是骑马步兵,如果是四千枪骑兵,这仗就没法打了。
但孔有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庆幸的,相反,在清醒过来后他还巴不得河洛新军来的全是骑兵。现在是雨天,道路湿滑泥泞,骑兵的速度大打折扣,再加上自己的兵力是对方的四倍,足以让河洛新军狗咬乌龟没处下牙了。但是如果多了几千步兵……
孔有德紧张的捏紧拳头。雨天,弓弩的性能大受影响,火枪更是没法使用,这将大大的限制河洛新军的发挥。泥泞的地面同样也会制约住那些可怕的枪骑兵,再加上十里外就是登州,登州城里的援军转瞬即至,天时地利人和,尽在自己这边,拥有如此有利的条件,总该可以抵挡住河洛新军的雷霆一击了吧?可是,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望向李九成,只见李九成神色惊慌,目光乱闪,想必这位大帅也跟他一样,心里没底。
还是老样子,河洛新军踩着欢快的鼓点齐步向前走,一直顶到离叛军只有八九十米处。这种沉默的推进给叛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好几名弓箭手手一颤,嗖的一箭就射了出去。其他弓箭手像是运动员听到发令枪似的,争先恐后的放箭,一波箭雨乱糟糟的飞向河落新军,敲得他们的头盔、胸甲、肩甲叮当作响,但是屁用都没有。李九成勃然大怒,挥刀连斩数人,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只是每一名弓箭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神色惊惶,因为他们看到一千多名射士手持强弩出列,准备射击了,这种面对面的对射,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孔有德苦笑一声,扬手制止部下继续放箭,策马出阵,迎着森然布列的弩阵放声叫:“我乃大明叛将孔有德,请你们将军出来一叙!”
河洛新军齐齐停住了脚步,一匹黑马从中驰出,马背上一员将领十分年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讨人喜欢,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显得很阳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小家伙就是这支可怕的军队的统帅!他无视几千张对着自己的强弓,策马走向孔有德,一直走到离孔有德仅十步之遥处才停下来,朝孔有德一拱手:“我乃河洛新军参将,杨梦龙,兼舞阳卫指挥使。”
孔有德目光一霎:“舞阳卫?你们就是在去年大凌河战场打得建奴尸横遍野,射伤镶红旗旗主岳托,刺死奴酋洪太的战马,险些要了奴酋老命的舞阳卫!?”
杨梦龙说:“正是!”
孔有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怪不得了。你们不足三千人就能硬碰硬的击垮整个镶红旗,更杀透两白旗的阵列,将天雄军和关宁军救了出来,战力之强,举世无双,也难怪能以寡击众,在沙河畔将我们打得全军覆没了。”
杨梦龙歪着头看着他,说:“你对我们很了解嘛!”
孔有德苦笑:“大凌河一役,建奴死伤近万,奴酋重伤,天下震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恨我没能到达辽西,追随将军纵横沙场,亲手斩下几颗建奴的首级,恨啊!”他郑重其事的向杨梦龙拱手一揖,说:“多谢将军!”
杨梦龙有点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孔有德说:“多谢将军在大凌河大发神威,重创建奴,为百万惨死在建奴屠刀之下的辽民讨回了一笔血债!我虽是大明叛将,得知建奴受此重创,却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杨梦龙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孔有德,你们还是投降吧,你们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继续打下去,只会让你的部下,你的兄弟死得更多而已,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孔有德惨笑:“投降?如果我们投降,朝廷会怎么处置我们?是押到菜市斩首还是凌迟处死?”他目光炯炯,直视杨梦龙,一字字的问:“你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杨梦龙无奈的摇头:“不能。我没有这样的权力,不过我……”
孔有德打断:“没有人会给我们活路!我们只能靠手中的刀挣扎着去杀出一条血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