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女儿难过,季寥的手臂抬起来,拂过她的面颊。
天知道他现在每动一下要遭受怎样的痛苦,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白海禅问他“值得么”,季寥这时候确凿无疑的明白,原来人世间有些事是不问其余的,该做,想做,自然而然便去做了,没有值得与不值得。
总有些事是没法用价值去衡量的,自己心知而已。
他突然无比理解了顾葳蕤死前看他那一眼,原来她当时不是那么悲伤,只是留恋着他,就如他现在不想早早离开女儿。
“原来活着不是呼吸,不是心跳,不是行走在世间经历种种,而是因为有些事,有些人,你才觉得你是活着。”季寥做了三世人,唯独此刻清晰明了的活着的含义。
蜉蝣不知朝暮,夏虫不知秋冬,而人之一生比诸天地山川,又不必蜉蝣、夏虫要强。未曾长生不灭,在永恒面前一瞬跟一万年并无任何区别。
但这些生灵存在着,必有它自己独特的意义。
他对人世有了新的感知,只可惜明白得有些晚。
少女抓着季寥的手,强忍着泪珠道:“大叔,你还好么。”
季寥露出微笑,尽力平静地道:“不用担心我,至少白海禅比我惨。”
少女见他还有力气说笑,心里松了口气,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季寥旋即闭目,他再也抵抗不了那股冥冥之力的压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陷入恍恍惚惚的境地。
“人世便是大苦海,肉身是筏。失了筏,如何渡海。”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季寥心中响起。
季寥被声音惊动,突然感到体内有股暖洋洋的气息流淌。
“这颗大还丹应该能保住他的命,至于他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了。”
声音是妙色的。
季寥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没法指挥身体。
少女的声音响起,说道:“多谢大师。”
妙色一叹道:“木真子道友只是昏迷不醒,白海禅长老却是飞灰烟灭,现在天师教正打算兴师问罪,你们做好准备。”
少女愤愤道:“明明是他们无理在先。”
陈小寒道:“小师妹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