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的父亲吸,我奶奶的祖父也吸。
早先的勤俭持家都丢到了一边,只知道吞云吐雾,一直到一日奶奶的父亲去赶集,平时这位地主家的儿子都是坐车,这一次就走了点路,不过走个马路都气喘,回来后意识到这个东西不能再吸了,决心戒掉。
我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但真心佩服。
因为他真的戒掉了——在这里,还是要说明一下,过去的大烟和现在毒、品还是有区别的,现在的成瘾率极高,很难戒掉,大烟貌似还是有可能的。
但就是这样也把他老人家折腾的不轻,疼的在床上嚎,拉出来的大便都是黑色的。
他父亲看了心疼,拿着烟枪过去对他说,吸吧孩子,没钱了卖一块地……
但他到底没吸。
所以好歹还算是保留了一些家产,但放在我爷爷家就不一样的,全家男丁齐上阵,没有不吸的,那从白天走到
夕阳所能看到的土地到底都卖光了。
我爷爷和奶奶订的是娃娃亲,一岁半就结了亲,要成亲的时候,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就是,他家里连个树棍子的地方都没有。
但我奶奶还是嫁了。
因为讲一个信。
定亲的时候双方门当户对,是一门好亲事;
要成亲的时候,一方已经落魄,另一方也还信守承诺。
我奶奶一辈子不认识几个字,但一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了下来的。
因为太穷,我太奶奶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来开封找门路讨生活。
在没来之前,她们女人在家经常练习的是翻墙,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本鬼子就要来了,如果有风声,就立刻翻院墙躲到地里去。
和这个配套的是往脸上抹锅底灰,抹的脸和脖子一团黑,不能露出原本的皮肤。
曾经又人说八零后多么多么辛苦,我把这个念给她老人家听,她听了直笑。
他们这一代,才是什么事都遇上了。
战乱、灾荒、文、革……然后终于一步步的走到了改革开放,走到了新世纪。
我记得在1999年的时候,我们天天讨论新世纪,她老人家问,再过一年这世界会怎么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