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
“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
“柱子应该没惹什么事吧?”史凤琳问。
“他一定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不然,就不是打一拳,这么简单了!没事,一切都过去了!这次回来多久?”
“就一天!明早就走!”
“那你还回来?”
“就是看看你和妈,这一走,也不知道是猴年还是马月能够再回来!”
“凤琳呀,比起凤扬来,我更看好你,现在政局如此不稳,我希望你能够择其良道而行之,凤扬就让他留在这里吧,过着这种与世无争恬静的生活!”
“爸,恐怕不会如你意,这个世界正在风起云涌!”
“这是人偏地远的乡下!你不会是革命党吧?”
“你想多了,她还好吗?”
“你是指陈夕红?不知道,我至少有两个月没有看见过她,你不去看看她?”
“的确没时间了,爸,不是我要反对这门婚事,只是我怕将来把她耽误了!”
“将来再说将来的话,走吧,你四妹在家里。”当初之所以和陈家结亲,那是因为陈渐钢兴盛马帮,可惜的是:陈福浅命薄,都说这是他沾花惹草埋下的祸根,是呀,步入中年,陈渐钢驾轻就熟,正是人生惬意之时,人生得意须尽欢,陈吃五谷杂粮,有人的七情六欲,世事通达的一个人,咋就栽在一个情字上,不值,不值呀,史健久眉蹙成一朵拘紧的花,再也舒展不开,长长叹一口气,把无奈吐了出来。
久旱无雨,天刚亮,许多人还在床上,还在梦里,即使有个别人醒了,还在昨日的疲乏里,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更不想动,淅沥的雨丝,就如烟飘洒,微风扯着雨帘在摇摆,那声“沙沙”的,象涨潮,闷骚的浓重泥土的芳香,盖过枯草泛滥的味,在空气中飘,细细密密织着哀仇,黄兴忠忍不住要起床,他甩甩头,坐起来,“呀,下雨了!”屋檐下是羞羞答答的雨声,如歌如诉,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梁一纹,就纵身下床,情调从心缝中溢出来,油光水滑,一想到他有一把新买的小花伞,那上面印着烂漫的桃花,他想象和梁同打一把伞,出入学校,在同学们羡慕妒忌恨目光下,象两片彩云飘逸过去,那是何等的舒畅,他把崭新的狐狸皮超长大衣穿上,洗把脸,围上降红色的围巾,把皮靴穿上,并且用一块湿布认真擦试,撑开小花伞就要出门,路过父亲和他姨的房间时,听见了均匀的鼾声,抬起头,天色凝重,烟灰一样的云,覆盖着,细细的丝雨,从那里飘落,地面上象青漆罩的一样,人影子晃在上面,象镜面,青砖缝中,龙须草还青青的,水牙啃食过,绿得放光,“橐,橐橐……”把石子路,吻出声响,吸咂的地方,还会把唾液一样的涎水似的贪婪的东西溅起,两只脚象耳光一样,不断扇在地面上,水就不断吸咂出诱惑人声音,临出门,把门关实,一走出院子,他就象爱寻觅春天的蝴蝶,哼着曲子,象青蛙在路面蹦蹦跳跳,烟雨朦胧,别人讨厌,眉头起皱,他却如鹿撞怀,兴冲冲,象疾飞的燕子,斜斜地抖着欢快的翅膀,掠过水面,剪尾或翼尖,擦着水,象飞机起飞,从包子铺出来,只走了几分钟,他就看见学校大门,就在路的另一边,要说早,他不算,那里大门,早已象个妇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牙出一条只准人走的缝,学校门前三三两两,打着伞,往哪里涌,他就站对过,并没有看见他喜欢的梁一纹,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看见,只一会儿,他就有些不耐烦了,象只游狗,来回在那儿走来走去,目光却盯着对过,难道他来晚了?她进去了,这时,大部分人已经迫不及待往那里赶,有些人敞着头,跑过去,有些人头上顶着本书,走过去。
“黄兴忠,你在那里磨蹭什么?”有人冲他打招呼。
“就好,我等个人!”
等了半个时辰,听到预备铃声响起,他只得怏怏不快走进校园,和那些人一起,到了教室,只有几分钟的空档,这时丝雨就下大起来,分不清点,雨声象鼓点敲击着屋子,里面乱遭遭的,梁一纹并没有到,他的情绪低落起来,正在这时,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迷惘的雨中有个身影,正在往这边走来,“梁一纹!”他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看着他,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他们的老师周兴池。
“刚才谁在叫?”
大家面面相觑,但没有人回答。
周老师年纪并不大,三十挂零,他环顾一下教室:“谁知道梁一纹怎么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