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完全被女儿给说服了,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你说得很对,咱们手下还是要有些兵才好,就是……”他斟酌片刻,才问,“寒门之人,家业不丰——”简单地说,如果提拔了他们,对方却有虎狼之心,光扣几个家人是不是不管用?
秦琬心道您想得可真远,这与几个家人没关系,和人有关。遇上个重情重义的,为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都能抛头颅洒热血,一旦遇上个自私凉薄的,你既是把他全家几百口人都扣下,他造反也不会眨眼睛,反倒会把这个作为你的罪状昭告天下,为自己的悲情添上一笔。再说了,朝廷富有四海,正值盛世,怎么就先想到造反的事情上去了呢?
果然,这也怪不得世道一旦太平,文官的地位就能压过武将,实在是武将造反,自古有之,皇帝又或多或少有疑心病,越演越烈……便是一个甩不脱的循环了。
秦琬自然不能说父亲不好,闻言便笑着说:“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您知他究竟看重谁呢?说句不好听的,锦衣玉食伺候着长大的,兄弟姐妹平日也就是打个照面,能有多少感情?倒不如寒门,平日睡一个屋,一张床,一家供出一个有出息的,感情自然深得很。”这也是高门贵女不愿意下嫁寒门子弟的原因,对方一家都是泥腿子,大嗓门,不讲理,生活习惯与你完全不同也就罢了,还带着乡下的恶习,喜欢磋磨儿媳。或者说,也不是磋磨,寻常人家,谁不要干活,不是劳动力?老两口自己闲不下来,怎么看得惯儿媳妇天天排场那么大,就是不做事?冲突自然就来了,偏偏寒门子弟往往很孝顺,对父母兄弟都十分爱护,哪怕他们怎样不成器,并不愿意护着媳妇,而是护着家人。
高门贵女叫苦连天,寒门子弟难道就服气?
没错,他们粗鄙,不识字,不懂礼,被花花世界迷了眼,面目显得贪婪又可憎,与你们精致优雅,高贵端方的上层人不同。但他们含辛茹苦养大了我,现在正是我回报的时候了。当年我是踩在他们肩膀上,压着他们的脊梁才能挣扎出一条路,现在就是让我割肉放血,又有什么难的?贫穷并不是过错,只要人有上进心,总会有出头的一日,你的长辈看中了我,就证明我有这本事,你凭什么对我的家人挑三拣四?
秦恪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千金买骨,自古有之,赵肃一直都跟着咱们,也算忠心耿耿。听你说,他志向不小,并不想在京城日子。既然他有这样的志向,此次便让他统兵吧!你看如何?”
这个机会,秦琬自是要留给赵肃的,但她也明白,如果只是赵肃一个人,绝对没办法镇住凉州那群世家。这就是出身低的坏处了,哪怕你位置上去了,可你没后台,人家看一下,觉得你很好整,就不会多敬重你。若你背后有个庞大的势力,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