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完,胡一浪赶紧应了两声,看她往门边走,自己也赶紧弯腰陪着。走了两步,女人停下来,又朝他笑:“胡总,你别这么客气,让人看着跟条哈巴狗似的。”
“欸。”胡一浪面上还是堆着笑,听女人这么打比方,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接过话头,慢慢说:“我们这帮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进了大都市,没让人拆骨吃肉就算好的,能跟着您身边当条宠物狗,有什么不好的?”
“是么?”女人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他,这回倒是没什么鄙夷,反而多了些许好奇和玩味。
有门儿——
胡一浪心里高兴,又想起当初跟着孙传福混大学的那几年,最开始,他不也是靠着给这个二代买水、打饭才建立的交情吗?
这张脸,要不要两可,反正他不在乎。
“好吧。”女人点点头,“胡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回就算了,下回,下回就算当条哈巴狗,也别当着这么这么多人的面儿,显得你没身份,也显得我不大气。”
果然。
胡一浪心里又一块儿石头落地,大都市的二代也好,小县城的二代也罢,还不都是一个德行,让人一捧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女人往前走,他也亦步亦趋,直等人走到门口,女人才掏出手机,又问胡一浪:“电话号码多少?”
“啊?”胡一浪一愣,下意识又想把名片掏出来,手还没进口袋,又是一个激灵,对呀,女人不说不要么?他赶紧把自己的号码说了一遍,因为是高价买的幸运号,所以6出现了好几次,也算好记——当然,江阳总是记不住的。胡一浪似乎也没跟他提过,毕竟,家里座机有两部,江阳能碰到的那个,只能打给他。江阳倒是也没抱怨过,胡一浪记得,有一次俩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还针对这个问题跟江阳讨论过。
他问江阳:家里这电话,拨不了别的号,你有什么想打的电话,跟我说,我让你去书房打。书房在三楼,平时办公用,因此挂了部电话,跟外面的压根不是一条线,所以,也不用担心江阳偷偷摸摸在一楼窃听。
江阳只是摇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没什么朋友,用不着了。
胡一浪又问他:除了朋友,同学呢?
其实,他也不是很乐意让江阳给别人打电话,但那段日子江阳怀孕,难得俩人的关系和缓了一些,胡一浪也不想总跟他冷战,偶尔一起坐着看电视或者吃饭的时候,能说几句话,就不不乐意冷场。
他问完,江阳还是摇头:我也没什么关系太好的同学。
也行吧,江阳进过监狱,同学大多数是法律口的,不联系正常。
胡一浪又问:家里呢?
他这话的意思,当然是问父母,谁知江阳会错了意,战战兢兢抬起头,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浪哥,我真的没想着红霞和小树,真的,我们再也没联系过。
当然没联系过,要不然,听说郭红霞进了精神病院还不得跟自己玩儿命?
可胡一浪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当时想打听打听岳父母的消息,江阳的材料上写着父母离异,他母亲去了深圳打工,父亲则再婚生了个女儿,江阳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可两位老人都过世了。胡一浪就想着,孩子要出生了,总也得上门看看,不然礼数不周。听江阳提起前妻和儿子,那脸色自然就变了。
江阳可能也感觉出来了,他一掉脸,这两手里面就挡在头前,就这么个姿势,胡一浪看着,反倒气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