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含糊地应了一声·端了杯水去院墙根下漱口,算是顺便给花草浇水了。他蹲在那形如老人的树根前,忽见枯木上面出了密密的一层小木耳,心中一惊,忙凑上去细瞧——是木耳,他种这东西好几年了,自然不会认错。
心中纳罕不已,又往旁边的两株橡树根上看——这两株是后来挖的,形状或遒劲或奇异,都有些特色—上面稀稀拉拉也长了不少,只是不如前面那株多。
他来回仔细地察看。
天渐渐亮了,后院的公鸡也叫个不停,鸡鸭“咕咕”“嘎嘎”地在栏中鼓噪,想要出来;小黑皮也跟猫儿似的出了西厢,看见少爷蹲在墙边,不由一愣,却也没问啥,就在院子里练起拳脚来;刘婶也闪身进了厨房忙碌。
何氏轻轻地走到槐子身后,用手戳了他一下,低声问道:“槐子,你在磨蹭啥哩,咋还没洗好?水烧热了,你快提进屋,让菊花帮两个小的洗澡。”
槐子忙答应了:“嗳!就来。可是怪了,咋好好的长出木耳来了哩?”一边还盯着那老树根瞧。
何氏听了他的话,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十分诧异:这东西虽然山上也能找到,真要种的话,可是不容易,槐子每年捣腾它,忙得要死,收成也有限。
她也凑近了细看,一边嘀咕道:“该不是那天一盆水泼的吧?”
槐子急忙问道:“娘,你泼啥水了?”
何氏小声道:“不记得是哪天了,我洗木耳炒了吃,见这树根有些干,就顺手把那盆洗木耳的水泼这上面了。又怕泼多了不好,就泼了一半,剩下的就泼在旁边的这两棵树上了。不晓得是不是这个窍。”
槐子听中一动,陷入沉思。
待何氏又推了他一下,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没漱口哩,忙三两下刷了牙,又去洗了脸,才提着何氏装好的热水进房,板栗和小葱已经在小床上“咿呀哦”地笑个不停,搬着手脚往嘴里塞。
菊花快手地先将自己擦洗了一遍,然后才伺候两娃儿,一边听槐子说木耳的事。
“回头我就去试试,往常老是要掰碎好些木耳,长得还不匀净。”
菊花道:“那你赶紧试试,就不成也不要紧,反正你都种了好几年了,总归是这个样。要是成了的话,那你可不是捣腾出些门道来了?咱往后就多多的种这东西。这一批橡树苗也出了不少,等明春移栽到山上,咱们自家也有树林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两娃儿剥光了丢澡盆洗澡。清早起还是有些凉的,因此菊花将洗澡的木盆放在架子床的后面,床头部位拉着门帘,就没那么冷。
槐子微笑点头,蹲一旁帮忙。
本来他还不敢碰他们兄妹——怕自己那粗糙的大手没个轻重,伤了小奶娃那软软的小胳膊腿,可是见儿子在大木盆里“啪啪”拍水玩,浑身肉滚滚、胳膊腿跟藕节似的,实在忍不住,试着帮他们洗了一回,然后就每天帮着洗了。
菊花瞅着他小心翼翼地捏着板栗的胳膊,用纱布清洗腋下,倒也有模有样的,就是一个大男人干这活计有些滑稽,忍不住笑道:“咱村怕是就你帮儿子洗澡吧?我哥都没干过这事。”
槐子却笑道:“谁说的?刘三顺就干过,他说教泥鳅划水要从澡盆学起,等大一点就带他去河里划,他可不是在帮儿子洗澡?你哥晚上也是带着葫芦一块洗澡的。我是觉得这小子圆乎乎、肉滚滚的,怪好玩。”
笑闹中,将两娃儿收拾好,交给葡萄看着,槐子自去后院伺弄那木耳,菊花和刘婶做早饭。
早饭后,菊花见昨晚磨出来的糯米汤圆粉已经沉淀干净,于是滤去上面一层清水,又让刘婶刷洗了一张竹匾,擦干后,垫上块白纱布,将汤圆粉一块块地掰开,摊在竹匾中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