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虾兵蟹将都下肚后,夜更深,星更明。繁星在黑夜中闪烁着浪漫。
大多数酒足饭饱的食客已经不再留恋餐桌。长廊木舍都留给了贪杯的愁者。
店家颇有商业头脑,除却餐饮也没忘记开发其他海滩娱乐业务。小到出售挖沙玩具、泡泡水,大到租赁沙滩摩托和露营帐篷,一个夏天足够盆满钵满。
自家门前的高压灯一开,光亮之下的小半块海滩又成了欢乐场。
摩托驰骋沙场的声音太喧闹,陈盼之和宋景明远离了人群,手牵着手走在半明半暗的海滩上。
海水清清凉凉,随风涌上来,浸润赤足,而后又羞答答地褪去,周而复始。
连日相处,陈盼之在宋景明面前已经可以十分自然又熟稔地分享日常的点点滴滴,从老陈稀奇古怪的行径,到备课时反复纠结的难点,再到微博上好笑的段子,无有不谈的。
宋景明大多时候都是笑着听她说,在她断了思路的时候,再巧妙地递给她一个话题。谁能想到,两人独处时,在外人面前安静乖巧的陈盼之竟是絮絮叨叨的那个。
海岸线没有尽头,陈盼之走了十几分钟就喊累了。
宋景明本有意带她消食,奈何陈盼之拖着他的手臂耍赖不肯再走。
那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斜前方不远处有几方废置的堤坝石,宋景明指着那里,耐心地哄她:“走到那里好不好?在那儿歇一歇。”
陈盼之脑子一转,从这里直接走回车上更累,确实还不如去石头上歇会儿,这才答应。
大块儿大块儿的石头错落地叠着,并没有什么章法,但有一种颓衰的美感。如果是在白天,这废石与蓝天阔海同构的画面应当会留在人们的镜头胶片里。
但此刻,一切都沉沦进黑色。
背靠礁石,仰望星空,无声沉醉。陈盼之看入了迷,一时无言。
当人们凝望星星的时候,一场和宇宙之间穿越光年的神交正在发生。
太白诗说“高楼危百尺,手可摘星辰。”
陈盼之默默地感叹着,手摘星辰强求不得,眼遇此景已属幸运。
海涛声振幅规律,人耳在这样的白噪音中更感舒适,但同时也对打破这种环境平衡的其他声音格外敏感。
陈盼之听到耳边有类似小火星爆裂的“呲呲”声,偏头朝宋医生那侧的声源看去。
只消这一眼,天边的星点便落进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