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真是不简单啊,差点都忘了他小小年纪便是一名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斥候了。
斥候,不就是侦察兵吗?
这唯唯诺诺的口气和胆怯的小哭腔,装的还真挺像。
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装作三家村的难民想混入宣城,恐怕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不会连累到我们吧?”程云淓歪着头想着,被秦征抱进了医棚。
医棚搭得并不算大,用轻便的竹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间,也就三四间的样子,门口挤满了人,由几个小伙计们、小学徒们跑来跑去地维持着秩序,把病人按照顺序往里叫。还有更小一点的学徒一手拎着壶,一手端着碗,给新进来的冻得发抖的流民倒上一碗热水,暖暖身心。
“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看好了。”
“这边这边,麻烦让一个位置给这位娘子靠一靠。”
“乙间便可进了,甲字间再等一刻。”
“药棚在那边,出门走两步便是。”
“药不贵,翁翁定要尊医嘱,吃上两三副便痊愈了。不然拖着更重,到头来花了更多的钱,人也受罪。”
“老汉勿需着急,几位大夫可留到后晌再进城,掌柜特特求了明府,夜间也会有大夫值夜。”
衣棚里生着两个炭盆,并没有那般的寒冷,空间虽然不算大,却挤满了人。小伙计、小学徒们穿来穿去地忙个不停,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同情的神色,这让秦征和程云淓都感到很不同。
“这家医棚的医护人员都很有医者仁心的样子。”程云淓悄悄地说道。
秦征在医棚里站了一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情况,其间把想扭下来的程云淓拍了好几下,这才被领进了丁字隔间。
挑帘进去的时候,程云淓明显感觉到了他一怔,于是从他肩头直起身扭脸看过去,发现隔间里竟然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大夫,梳着妇人发型,穿了一件素色长袄,领子上一圈墨色出锋,发髻上戴了一朵白色绒花,显然是还在孝中。
隔间里生了一个小炉子,温着一个小陶釜,显得有了一些暖呼气,年轻的女大夫白皙的团团脸上有空气不流通而两朵闷出来的红晕,乌溜溜的大眼睛,长眉如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高三学生最多了!
程云淓有点高兴,没想到在这个封建社会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大夫,于是挣扎着从秦征身上下来,歪歪倒倒地拉着秦征的袖子走到女大夫的小几前,往蒲团上一坐。
“这是我们益和堂陈大夫,专给娘子们看病的。”小伙计在身后解释着,同时也在犹豫,因为陈大夫年纪也不大,要不要把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请出去?但看小陈大夫不介意的样子,便放下帘子又忙去了。
“小姐姐您好!”程云淓很高兴地打着招呼。
“小娘子……你好。”小陈大夫有点意外,看了看她,也瞟了一眼弯腰向她行礼的秦征,也在位置上欠身回了一个礼。
程云淓不太习惯坐蒲团,调整了半天才费力地把脚盘好,然后开始卷右手的袖子,主动放到小几上的脉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