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还没有别的聚会场所,曹二狗的台球厅因为紧靠着舞厅,有乐子,这边又有一块可以坐着喝酒聊天的几张沙发区域,所以就成了弟兄们晚上最喜欢扎堆的地方。
也有一声不吭只知道跟着陆文龙做事,不费脑子去想的,譬如江小船、猴子、杨森、阿刚、周杰这种,这一帮基本都是打家出身,更强调身体吃饭,对于跟着陆文龙做什么事情都不加考虑,所以这样的劳作完全不当回事,他们带着的人也多半都是这样的。
还有对陆文龙感情深厚,从来都唯陆文龙马首是瞻的,就是阿林、阿光、小白、麻子、曹二狗这一类,他们是长期以来都相信陆文龙的所作所为就是为大家好,所以坐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相互擦点红花油,大骂下面的小崽子不许多嘴,笑骂自家弟兄也不帮自己多搬几块砖,累死自己了!
剩下的才是有些一言不发,累得靠在椅背上不想动的弟兄,只有极个别的听着下面的人抱怨,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打算明天休息一下,反正又不打考勤的。
余竹看着这一切,忍了又忍,才没有开口说什么。
当第四天,余竹重新提着铁锤站到院子里面,陆文龙看见了,也只是赞许的点点头笑笑,又开始带头砸墙。
除了在过程当中喊号子,笑骂弟兄们不够卖力,以后的房间一定分个小房间之外,陆文龙还是什么都不说。
有些东西是带头作用。陆文龙一贯都是榜样,从他打架冲锋在前,和训练总是吃苦最多,他的这个带头模样已经根深蒂固了。
余竹一直都是个隐形的模样,一般情况下这个白纸扇都是躲在后面阴测测的拿主意阴人,但这一次,有些人就看见他也每天歪嘴咧牙的坚持着干体力活。他那些不擅长干体力活的家伙也都跟着一言不发的劳动,其他弟兄亲信中间不乏有些脑子灵活的,似乎也看出点苗头。到了第六七天,逐渐又开始人数增多起来,那些好逸恶劳的退出了。却有些亲信之外的小崽子各自的事情做完以后,有些是下班以后,自发的邀约一起过来搬点砖,铲砂石废墟,那个阿刚更是夜间拉上灯,经常在这边挑灯夜战。
到了最后两天,看着除了围墙,中间所有的平房都被推掉,废墟也逐渐被江小船和周杰的货车拉走倾倒,院子里越来越干净。只剩下一尊石头大乌龟,陆文龙说这种东西砸烂了可惜,以后就放在新房子大门口镇宅,来的人就更多了,那些偷懒请假的人也开始混在中间出现了。要收取果实了嘛。
陆文龙还是不打考勤不记录,只是埋头做事,根本就不观察周围的弟兄们怎么做,他的手上基本都磨出了血泡,所以现在缠上绷带继续在干,同样遭遇的人也不少。毕竟平时都不是拿着镐把大锤干事的人,但还有些脑子活络的发现了这个细节,也偷偷的缠上绷带。
直到最后一铲砂石被铲上货车,整个院子连地面的青石板都被撬出来砸掉搬走,现在就是一片土石地面,随时可以开始钻孔挖地基的模样了,陆文龙才扔了手里的铁锹,非常疲惫,却眼睛明亮的看着周围的弟兄……
大多数都满脸汗水跟尘土,不排除有些人是装的,但是那种喜悦的表情,倒是人人都有,毕竟这桩劳累的工作做完了嘛,这栋大家以后的家似乎也在眼前就要建立起来了。
目光都看着陆文龙,按照惯例,一般情况下大家是要好好的吃喝一顿的,就等陆文龙发话了。
看看手上肮脏的纱布绷带,还带着深褐色的血渍,陆文龙开始拆除,再左右随便看看,就一尊石龟还在那里,就信步走过去,一下踩着龟背跳上去,手上的纱布也拆完了,抓在手里拿着纱布指周围:“这里有跟我一起到处打拼的弟兄,也有一直在背后支撑我们做事的弟兄,都是一直团结在一起的弟兄……”
下面的表情都是一振,很有些自豪的感觉。
陆文龙却话锋一转:“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共患难容易,同富贵却很难,现在我们就是这样了!”
弟兄们心里就是一惊,脸上的表情显然就露出来,余竹也是一咯噔,来了!
陆文龙脸色有点冷,硬邦邦的冷:“几年前,哪些人还记得,我们被人打,被人捅刀子,被人下暴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站到一起的!还有哪些人记得我们那张桌子,记得我们辛辛苦苦抢来的第一张台球桌?现在各自的营生都有了,手下有大把的小崽子可以使唤了,就开始忘本了!以为自己就是人上人,不屑于干这些脏活累活了!”手上一松,那条脏兮兮的绷带散开来,上面的斑斑血迹很明显!下面看着这玩意儿的人脸上就有的自豪,有的惭愧!
陆文龙先搞自我批评:“曾经出过阿俊的事情!我以为就是个别情况,没有在意,但从现在看来,好些人都以为自己是什么黑老大,可以耀武扬威了!如果谁要继续横行霸道的,我现在就可以开口送他走!连同他的生意一起走!我们都是从穷苦弟兄一起起来,居然现在自己有点上路了就开始欺压别人了,有种的站出来说老子从来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一个义字当头的!我陆文龙就做得到!”下午时分,阳光和煦的照射在这个灰扑扑的院落里面,面对面前到处同样灰扑扑的年轻人们,陆文龙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就好像他这些天提的那柄铁锤一样,直接砸在这些人的心坎上!
现场很安静!
陆文龙拿脚跺跺脚下的乌龟:“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么?!”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就算小部分知道这里是老爷原来的院子,也不明白跟智堂的渊源,所以满带疑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