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话头一起,便口若悬河停不下来,从小榻扯到床又介绍起自家匠人资历和手艺,眼见势头直扯他家定制龙榻而去,阿续赶忙一句话截住:“我那屋比较窄,委实不好放两张床,若是没有现成合适的小榻,我们先逛逛别家好了……”
生意上门,掌柜的哪里肯撒手,一听她要走立时就不干了,一本正经言辞恳切道:“都睡一个屋了,干嘛还要买两张床?直接换张大的不就得了,姑娘,不是我吹啊,整个暄阳城就数咱家作坊成品多……”
阿续噎了一下,猛摇头:“不能不能,是因为家中情况不允许才先将就在一屋的……”
她这边提着一口气打算解释清楚,青砚那厢已摸着一张镂雕月洞门架子床表示出满意:“要不给阿续换张大床?这张我看就挺好。”
掌柜闻言笑弯了眼,竖着拇指一边恭维一边更卖力献殷勤:“小公子这眼光真是没话说,上品紫檀,光这雕花那可是呕心沥血的工艺,您在瞧瞧咱家质量,榫卯密实,坚固牢靠的很,我跟您说啊,这一世做人,半世在床,马虎不得,且一张好床百世流芳……”
阿续瞧着那极其庞大而华美的床,心说她攒一年的银子怕都不够买,更是严词拒绝:“不要不要,买不起,也放不下……”
掌柜置若罔闻,凑近极具购买意向的少年挤眉弄眼道:“小公子,你们这是置办新房用的?哎呀,我就瞧着两位登对有夫妻相,你瞧瞧这雕花恰恰是龙凤呈祥,多应景吉利啊,一看小公子气质那真是富贵逼人,要什么小榻,也就此床配得上您咧,这么着,八折,我就看小公子合眼缘……”
阿续见这位掌柜嘴巴委实厉害,再说两句怕是要直接送货上门了,赶忙拉着青砚就走:“我们不要了,还是去其他家先看看……”
掌柜不舍不弃,热情奔放继续游说:“这年轻人就是害臊,姑娘啊,我跟你说,就别什么小榻了,一次置办到位得了,这样,给您七折成本价,哎呀,我就是想着你们新房用,这买床那是讲究事,俗话说,日图三餐,夜图一宿,马虎不得。”
青砚点头:“有道理。”
阿续满面通红,直接听呆,论起做生意人家才是专业的呀:“老板,您这嘴也太厉害了,不过不是你说的那样,要是下回我真换床,一定先考虑您家,谢谢啦,我们还是先去别处看看……”
眼见着她往外走,掌柜毫不犹豫拉住青砚,意味深长小声道:“小公子听老夫由衷一言,这买小榻不等于坐冷板凳么,我跟您说啊,这买床决不亏,咱家这质量,六柱四腿结实呢,保准折腾不垮,一点声都没,年轻人么精力旺盛,我懂我懂……”
青砚听得眸子一眨一眨,似乎有些心动,脸上泛着一丝红晕,转头看着石化的阿续,抿着唇没说话。
阿续看着那双星光灼灼的黑瞳,表情彻底挂不住,直接拖着他如避洪水猛兽般大步流星撤退:“这老板也真是,瞎扯什么,你也跟着起哄。”
青砚摊手无辜道:“我只是想给阿续换张大床,什么也没说啊。”
经过这么个脸红心跳尴尬无比的小插曲,阿续只得再三提醒他不可再胡说,少年倒是乖巧应下,如此这般,待添置完小榻床褥再回去摆置折腾一番,眼见又是天黑。
青砚精神头十足,磨着她要出门下馆子逛夜市,直到宵禁梆子响,才和着收摊的人往回走。
暄阳的日暮至清晨,阿续已经很熟悉,踏高处看夜市千灯听繁华喧嚣,由盛至万籁俱寂,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但耐不住日复一日也渐渐失了新鲜感,见身旁少年一路眉开眼笑,似乎,她的心情亦格外舒畅,于是又问:“青砚过去很少来逛凡间夜市么?”
少年微笑:“倒不是,以前也同承远君常来凡间游玩,他会缩地千里,四海八荒也算跑了个遍,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欸?”阿续很是意外,“是青砚轮回之前的事?”
青砚点点头。
“那青砚之前一直和承远君住在静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