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使错着牙花,恶狠狠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见他这般笃定,阿续心头苦笑,觉得这事青砚可能真干的出来,又窥了眼勾魂使脸上的伤,更是尴尬愧疚,连忙鞠躬赔罪:“抱歉抱歉,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我我我回头一定好好管束,实在是对不住了……”
勾魂使满腹窝囊郁塞又不能对着她发,收回凶神恶煞的眼神,转身摔着袖袍就走,摔到后方袖子却是一紧,他火气腾腾扭头看,姑娘拖着他袖口一脸无措,又可怜兮兮地朝犯晕的重香指了指,小声道:“勾魂使大人,一码归一码,他醉得不行,我想把他送到悯花娘娘那去,你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勾魂使无语凝噎,表情都快挂不住,最后翻了个白眼,闷声闷气道:“你们怖梦司的,能有个正经办差的么?一个过不了河,一个还喝的烂醉,我真是……”
“走吧走吧,正巧这趟完了,我要去量刑司看热闹。”他连吐槽都懒无力,直摇头叹息,不知是忧心他们拉低了整个阴冥界阴差的威仪,还是担心怖梦司快沦陷了。
阿续讪讪吐了吐舌头,又好奇道:“勾魂使大人,量刑司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别叫大人,我叫奉钦。”勾魂使冷着脸又吼了声,“要走就麻利点,别耽误我时间。”
阿续被吼得抖了个激灵,心道,索命司当差的,性格真乃从上至下一派整齐啊,她不敢造次,麻溜过去扶重香。
在一旁听着他们唠嗑的断头鬼,此刻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姑娘啊,姑娘啊,能不能那啥……”
阿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回头看向那长长的队伍,短短犹豫了下,对奉钦卖了个无比真诚的笑脸:“这也是我朋友,能不能顺便多捎一个啊……”
奉钦瞪了她一眼,郁闷地连话都不想说,不耐烦地开启传送阵,领着几人直接穿到量刑司外。
热闹这词形容此刻的量刑司一点不虚,重楼覆阁的殿宇尚且一片山河破碎的凄凉景象,断瓦颓垣的外围,里三层外三层鬼头攒动,甚至远远近近的制高点都鬼满为患。
断头鬼头一回来冥府,扶着重香东张西望,感觉新奇无比,阿续对热闹不感兴趣,只诧异着竟然没鬼来扑她,下意识摩挲着胸口的骨链,也不知这算不算青砚所说的“普通邪祟不敢犯”的意思,思及此,又觉心头暖意洋洋。
不过,看着满目疮痍的量刑司,她还是忍不住问奉钦:“距量刑司被砸不是过去几日了么?为什么还是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她眼皮微微一跳:“难、难不成那个人又来了?”
奉钦伸着脖子张望,表情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着八卦之光:“哦,你说那次啊,回头就修复好了,这次不一样,是夫妻打架,你没瞧见量刑司的人都被赶出来了么,打戏完了,里面应该在上演互诉衷肠的文戏了。”
阿续长长哦了一声:“难怪难怪。”
这夫妻当然是指量刑司鬼王商偃以及他夫人司命星君,比较稀罕的是,司命星君乃天上的神君,天上地下都知这两口子感情不睦,于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冷战分居几百年互不见君,此番司命星君亲赴阴冥,可想而知定是好戏连台,难怪引得众鬼围观。
阿续没有奉钦的身高,前方观者如云鬼头高耸,周侧议论嘈杂沸反盈天,看不见也听不着里面是否在吵架。
不过就在她前面,便围着一群身着赭红公服的量刑司官吏,一个个正眉飞色舞闲磕牙,甚至有几位女官互相打趣笑得花枝乱颤,好似大家看的不是他们司的笑话一般。
阿续断断续续听了两句,才知原是少女怀春,她们正在说赫赫无极呢,说得那是满面红涨云娇雨怯,又遏制不住心花怒放。
至于为什么说赫赫无极,恰是因为,此人正坐在量刑司墙头,挑了个头等位近距离观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