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花扬扇指于商偃,朱唇轻启:“你觉得沉奢想干嘛,这不有先例么,约摸你那地儿太小,不够人家一鞭子招呼,许就换个花样来吧,不过妾身有言在先哦,那铺子你守好,被他劈了可不算公费,你得赔妾身。”
商偃:“……”
阿续:“……”
悯花说完,瞥着两人紧绷到开裂的脸,似乎心里得了丝平衡,于是声音又放柔几许,娇声媚语道:“你也别惊慌,毕竟命格由天上司命定,卷宗是量刑司判,你只是执行官哈,责任小,他想玩想发泄,你且忍着好好伺候,等抓到篡改命簿之人,这事就算脱手,再说了,你瞧冥光君,那么大个量刑司被砸了个稀烂,半句怨言都无啊。”
半句怨言都无的冥光君,闻言险些猝了,浓眉皱成一团,苍白的唇角抖着,忍了半天,终是“半句怨言都无”直接甩翻破碎的袖袍隐了身形。
“哎玛,妾身只是一句玩笑话,他恼什么?”悯花的大红唇砸吧两下,又看向一脸苦闷的阿续道,“欸,你别一副见鬼的神情啊,沉奢打你欺负你了?”
阿续心头木木,觉得就沉奢二度强吻她的事来讲,算欺负吧?可他化作少年青砚时,性子虽没藏住野,但态度截然不同,很难将二者结合为一人。
她伸手摩挲着骨链,最后叹了口气道:“欺负倒是没有,我觉得青砚很温柔,这中间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悯花盯着她指下的骨链,美目微眨,幽幽笑道:“温柔?你既觉得人家温柔,那就与他搞好关系,投其所好尽量抚慰,没准他还真对你温柔呢。”
阿续:“……大花,我怎么听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悯花摇着小扇子,挺着傲人的身姿便朝台阶下走,头也不回道:“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妾身去看看冥光君哈,听说他夫人下来撒气,肯定难过得不得了,妾身去安慰几句。”
阿续无语道:“你还是嘴下留情别把冥光君气死!再说,我怎么看着办,你你你别跑啊……”
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悯花,阿续咬着唇,喉咙一阵阵发紧,她到底摊了个多没责任心的上司啊,沉奢的事她一时消化困难,最后只化成唇畔若有似无一声叹,头重脚轻便朝大殿内去。
气势宏伟的正殿内阒然无声,阿续抬首四望连丝鬼影也没瞧见,唤了两声不见回应,便脚下虚浮地朝偏殿走去,已然忘了悯花之前的提醒。
甫一到偏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哼哼唧唧奇怪的响动,隐约还夹着玄君的低声咒骂,阿续探了个脑袋张望,却没瞧见他在哪儿,于是又轻唤了声:“君上?你在干嘛呢?”
“是……是阿续么?”玄君的声音自一张双龙盘踞的龙座后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骂人骂得太狠,嗓音干干的,有些沙哑。
那张龙座委实气势磅礴,高大得全然阻了阿续的视线,于是她抬脚步上近前:“是啊,君上你在后面干嘛?”
“你站那。”玄君急急吼了一嗓。
阿续激灵灵刹住脚,玄君向来作风乖张离奇,她倒是习以为常,便老老实实杵在原地发呆。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沉奢,觉得这事条理扑朔逻辑迷离,若说沉奢是来寻她报梦杀之仇,那他何故出手救她两次,关于龙神和寐兽,应是她平安顺遂两百多年里遇到过最大的麻烦,恰是发生在沉奢飞升之后,他的到来,好像让她平静的小世界出现了裂痕,而这裂痕仿佛还在日益崩碎……
她这边想得出神,又依稀听到玄君在龙座后嘀咕谩骂不休,才见他从座侧冒出个头,又气急败坏地朝身后骂了句:“滚!你要死!”
阿续心不在焉望着龙座,也不知他在骂谁,似乎又踢了人一脚,然后是衣料摩擦悉悉索索一阵拉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