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芙拿下论剑魁首,按理来说山庄该为她办庆功宴庆贺,但她本人极力反对,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她的师父喜极而泣,竟哭了半日,直喊终于教出了个能成大器的徒儿。
一行人回到云州时已是下午,程芙在见到山庄门口围了乌泱泱一大片人时便绕路跑了。程芙这一跑,遭罪的便是雁晚与秦渊、乔岱三人。而雁晚奔波劳累,受了些暑热,便借口头晕眼花与众人暂别,秦渊欲叫住她问问,却被乔岱无情地打断。
仅仅十几天的功夫,雁晚竟觉得山庄中的一切都不似从前。她脚下生风,将路上的景色匆匆阅过。那里的砖石何时裂开,此处的翠竹又是何时被闪电劈断,她在山庄里生活十几年,怎么从未注意过?
是否因为心境的变化,才致使双眼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雁晚揉揉太阳穴,转眼间便已行至自己的住处外。她忽地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院内响着,其中一个是江允,另一个是岳知节。这令她停下脚步,屏气凝神地静听二人交谈。
“你做不了庄主,只因你是她昔日手下败将。”这话出自江允之口,明明是极熟悉的声音,雁晚却听出几分不一样,“你若是来冷嘲热讽她的,便请回吧。本王人在这里,如果还让她听到难听的话,教她为此伤心,那岂不全是本王的过错?”
岳知节照旧把笑意融入语气中,显得尾音轻佻:“殿下,您是在下逐客令?”
雁晚又听见江允笑了笑,声音沉沉:“是,若岳管事觉得本王亲口下的逐客令份量太轻……”
江允话未说完,便看见院门口出现一抹浅蓝色的影子,他喉头一动,立刻慌了神,连忙把眼底的戾气与怒意收了回去。他因面对着院门口,故而在雁晚进门的瞬间,便立刻与雁晚来了个对视。见雁晚神色如常,应当是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也没有看见自己方才冰凉的眼神,他才放下了心。
岳知节亦回过头,他见素日不和的雁晚略显颓色,只当她是因为论剑的失利而伤痛,丝毫不知她其实是受暑热影响,便笑道:“恭喜你,喜提六甲。其实你一个小丫头,六甲已经算是很好。”
“岳知节!”雁晚还未来得及说话,江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他压抑着怒火,以简短有力的三个字提醒岳知节继续放肆的后果。岳知节自知情况不妙,啧啧两声,识趣地离开了。
雁晚没有马上去管江允,而是先关上小院的木门,把门闩紧紧上好,这才扑过去抱住情郎。她心中温暖,弯起眉目笑道:“他说什么了,让你这样生气。原来小狗急了,也会咬人。”
江允轻抚雁晚的长发,柔声解释:“我平日不是这样,你知道的。”他担心自己难得阴戾的一面被雁晚看见,影响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便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极力挽回。
“这里太阳大,咱们到阴凉底下说。”雁晚笑弯了眼睛,暗道江允只会用这一招。此时刮起了夏风,燥热的风浪中蕴含着老天的怜悯,给雁晚带来丝丝凉意。
两人快步走到连廊下,雁晚率先坐上栏台,拍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来,姐姐抱你!”
“不要闹……”江允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雁晚的撩拨。他的手被雁晚拉着,既舍不得挣开,也不愿就此坐到雁晚腿上。
他渐渐长高,甚至已经超过了雁晚丝毫,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哪有坐到姑娘腿上去的道理?
“我闹什么了?”雁晚把江允拽得离自己更近,并学着江允惯用的技俩,把眼角与嘴角一齐垂下去,以此来博取“同情”,嘟囔道:“现在不给我抱,等你再长高些,我就抱不动了……”
江允以为她真的难过失落,急着要哄她,但却在下一刻便猝不及防地被用力一拉。江允大惊,转眼间便与雁晚的身体便触碰在了一起,稳稳落入雁晚怀中,坐在了她的腿上。
热风凝滞了一瞬,不知该往哪处吹,索性在院中胡乱刮了一通,把雁晚两鬓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她嫌弃发丝糊了满脸,难受不已,但双手却要环住江允,不让他有任何逃离的机会,便仰起脸,道:“帮我整理一下头发。”
江允从未经历过这样荒唐的事,他呼吸紊乱,双手不知要往何处放,心中却是七分甜蜜,三分羞涩。他边为雁晚整理发丝,边磕磕巴巴道:“你、你……”
“别乱动,给我抱会儿。”雁晚的姿势,刚好能把脸埋进江允的胸膛中。她终于有了一个心安之地,能让她细细回顾十几天中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