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太后唐秀茵手中慢慢的捻着一串佛珠,等明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邓福泉念完了寿宴单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年又不是哀家的整寿,节俭些就罢了,很不必大操大办。”

    “母后的千秋,万不能草率。”明德帝自是不肯应允,只抚着胡须道:“这些年风调雨顺,这些不过是循着旧例罢了,哪里就大操大办?母后仁德慈悲心系社稷,朕却不能由着母后委屈了自身。”

    唐秀茵笑了笑:“皇上能如此说,就已经是孝心了了,不过这几日皇后染恙,贵妃又主不了事,倒也还是省事些方好。”

    说着,不等明德帝再开口,已是接下去吩咐:“就只办一场小宴,招些孩子们来玩一日也罢了,哀家看看他们年轻孩子们,心里也能松快几分,前两日唐家的大姑娘进宫陪哀家说笑了半日,哀家饭都多用了一碗。”

    明德帝脸上的笑意便就淡了几分。

    ……他这位母后,还真是百折不挠的想再往他儿子身边塞姓唐的姑娘。

    早先是太子,现在只怕又盯上了老三。

    偏偏那个老五也中了邪似得非唐家女不娶。

    他大楚的后宫被唐家人把持得还不够么?!

    明德帝唇角微微抿紧,本就有几分显得苛刻的面容上顿时出现两道沟壑,由鼻翼向下直落到唇角,随后再隐没到了胡须当中。

    他的神情虽然微小,但唐秀茵能抱养他在自己膝下,又在一众皇子们夺嫡倾轧之时稳稳的站在他身后,明德帝不要说是当面露了些微的神情,即便是他压根没有坐在唐秀茵面前,她都能将他所思所想猜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除了听话好拿捏之外,她这位继子的天赋和魄力也就那么些。

    太后抿了口茶,籍此掩去眼底深处的一丝嘲讽,这才微微侧了身,向着明德帝问道:“怎么?皇上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明德帝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唐秀茵那已有些浑浊却仍精光四射的双眼,顿时心中警醒:“朕是觉得,这样的寿诞,未免太过减薄了。”

    唐秀茵混不在意的一笑:“既然是哀家的寿辰,自然就是由着哀家高兴才好,真搞出些个歌舞升平的大场面来,到没得让人拘的慌,还是平常也就罢了。”

    明德帝还能说什么,纵然心中明镜儿似得,也只能按下不虞颔首应是。

    “皇上日理万机,若是无其他事,就不必在哀家这里伴着了。”太后倦怠的摆了摆手:“这样的小宴不当得什么,回头指个妃子操持也就罢了,国事要紧,皇上忙去便是。”

    直到步出慈宁宫,明德帝的脸色才骤然阴沉了下来。

    明明登基已近三十载,然而从始至终,明德帝却始终都觉得自己仍然是太后唐秀茵手中的那具傀儡!

    当年,他无法拒绝唐秀茵安排给他的唐家女唐淑柔。

    而后,他也无法抗拒太后和皇后两人联手给太子准备的唐家女唐卿卿。

    直到现在,明明老五已经求娶唐家女在先,太后却仍然不肯放过他的最后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