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衣衫,道:“坐在车里,难道不是湿漉漉的吗?我看这雨水,比这污水要干净。”
这倒是实在话。
众人无言。
当然,孙承宗也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在辽东那么艰苦的环境,他也是靠着一副好身体才熬过来的,回乡之后也没闲着,一天得吃两斤肉,一般的小年轻,他不放心上。
虽已成了落汤鸡,他却继续信步前行。
这街道蜿蜒,毕竟百姓们也不在乎这个,有的在门前堆放杂物,有的是垃圾堆,污水也自那一堆堆的垃圾中顺着雨水流出来,即便是下雨,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难掩的臭气。
偶尔,几个稚童在街角的墙边,掏出枪来,对着墙角便滋,一面滋,一面口里还呼着:“下雨啰,下雨啰。”
孙承宗踩着淤泥和雨水,一深一浅地继续艰难前行。
眼看着,就要进入内城的门洞。
突然,孙承宗抬头看一眼这门洞,一摆手,尾行的随扈们便立即驻足。
孙承宗捋着湿漉漉的胡须道:“进了这个门,就要小心了,进去之后,这里便是清平坊,这清平坊,当初老夫离京的时候,可比外城还要糟糕,大家要仔细脚下,还有……仔细着行囊,别让窃贼偷了,老夫这一行人若是在京城里都被偷,如何有颜面见陛下。”
这些随扈,有的当初跟随过孙承宗在京城居住过的,也有人第一次从乡下被带过来的。
第一次来的人不明所以,而曾住过京的人也立即戒备起来。
这话绝对不是骗人的。
住在清平坊的军户子弟比较多,而且都是破落的军户,这就导致,他们一方面因为贫困,所以居住的环境十分的恶劣,另一方面,他们不像寻常的民户可以有别的经营,绝大多数,都只能游手好闲,因此偷窃的和抢劫的不少。
众人凛然,随即随着孙承宗进入了门洞。
可哪里晓得……一进入门洞,孙承宗便愣住了。
脚下……居然不再是淤泥遍地的街道,而是硬石路,上头还铺了泥浆,道路还算光滑,不只如此……几乎没有任何泥泞的地方,哪怕连水洼也少。
沿街很是整洁,虽然也有一些低矮的棚户,可即便是棚户,门脸也是收拾得还算干净。
这种感觉,让经历过苦不堪言的泥泞之人,踏上这里,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此外,以往各种闲散的人……也不见了。
行人各走一边,却几乎看不到一个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