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思诺跟着队伍低着头一个接一个被推搡进大门,走过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后,来到一个房间前面,有个狱警正坐在桌子后登记。
“米菲,35岁,罪名偷渡边境,判刑25年……”
狱警边写边嘀咕,其他人则警惕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吆喝道:“老实点!要是还想出去就别惹事!”
队伍逐渐缩短,很快就到了简思诺。恰好这时侧面走来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因为他的胸前挂着一个职务牌:监狱长-肯特。
简思诺知道他是谁,在东门纮的叙述中,他被描写为“冷酷的裁决者”,是这座监狱的掌控者。在这里,他就是皇帝,犯人的生死都由他决定。这是因为在这个怪异的副本世界里,监狱竟然同时拥有司法权和执行权,换言之,只要监狱长不肯放人,那么不管这个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会结束刑期。
简思诺简直不能理解这种机制怎么会存在的--这是严重违背法律的自我发展轨迹的、几乎不可能能够持续的情况。
然而在这座封闭的监狱,它却如此不合常理地始终存在着。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势威严而沉稳,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地。当他出现后,那些骚动不安的犯人也为之噤声。他就好像踏入鼠群的猫,霎时震慑住了鬼祟的猎物,令他们忌惮甚至畏惧。
肯特只是例行在新犯人到来时看一看,以便观察出哪些是该被整治的刺头,他的目光像巡视领地一般扫过人群,却无意中对上了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
对方显然也一直在观察他,和其他人都不同,他的目光是直白大胆的,却不藏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像个好奇的孩子;他的身板很直,在一群缩肩驼背,或兴奋昂首的罪犯中格格不入,他所犯的罪行似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丁点污秽,反而使他在这里、在这个污秽聚集之地焕发出别样夺目的光彩。
肯特已发现了许多人的眼睛悄悄盯上了他,这其中既包括犯人也包括狱警。这个没有女人的世外囚笼,孕育着残忍腐烂的原始欲望。
也许是他的视线停驻在年轻男人身上太久,没过一会儿,他就在办公室再次看到了那个家伙。
年轻男人,不,或许该称为男孩儿--因为桌子上的资料写着,对方前几个月才刚满28岁,在人均寿命180岁的现在,确实还很稚嫩--正用那双罕见的,漂亮干净的眼睛看着他,双手还被冰冷的手铐拷着,像教堂壁画里受苦受难的神子,正等待着魔鬼的考验。
想到这里他的喉结微微滑动,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吐出:
“谁叫你来的?”
年轻人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告诉肯特他并不知道即将遭遇的是什么,送他来的那个人显然误以为他对对方有“兴趣”,于是立刻把人送过来讨好他。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尽管他明确说过自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近距离地探究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你犯了什么罪?”空旷的办公室内,男人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简思诺额角渗出一点汗水,表情却是平静的。
“他们说是包庇罪犯。”他回答。
他并不知道,桌子第一页就是他的档案,清晰地写明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包庇罪犯?”监狱长音调微高,威严的脸孔凑近,又蓦地坠下去:“这么说,你很擅长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