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濛心里“咯噔”一下，仗着自己是被陆苓的奶娘瞒着定下的，随口胡说道：“家里贫穷，小时候亏了嘴，长大之后就格外注意口腹之欲。后来我们村上来了一户人家，说是在京城做厨子的，惹了些事才不得已回乡。他家有一个姑娘跟我年岁相当，做了手帕交，顺带着学了几手。”
手帕交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手帕交，只是在原主微薄的记忆中，那家人没过多久就搬离了家乡。而且那家人只是在京中做小吃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厨子。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就算是陆苓去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破绽。
陆苓夹虾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这姑娘说是心眼大，也真是心眼大。被爹娘卖了也不在意，迅速的接受了事实，就开始准备着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说是缺心眼吧，前脚给自己做这做那，后脚被问到头上也不和盘托出。
真是……
陆苓想起自己幼年时期读书，正经书之外格外喜欢一些山野志怪的杂谈，其中就有一则，说某个书生夜宿荒山，和衣而卧，眠至半夜，听得山间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称自己是山中山神，可解人间百惑。书生将信将疑，拿生死之数相问，山神回他不过半年他便要辞别家人奔赴黄泉。书生只觉晦气，再不信山神之言，山神言之凿凿，让他下山之后去山脚一户猎户家喝一杯水再离去，书生不允。果然半年之后书生重病辞世。
自己幼时只觉得神奇，拿了这上半截故事去问父母亲，父亲骂了他一通说他不务正业，母亲倒是怜惜他，为他寻来下半截故事。
原来是山脚下的猎户找人配了药方只为打猎，在山间放下不少的诱饵，猎物吃了之后就会行动迟缓，猎人猎到之后再喂了解药就可解毒。山间所谓山神也不过是民间常常传说的“问岁石”，一种普通的山怪，石头长年累月攒了灵气便可知寿数。路人就可“问岁”。想来是那山间的问岁石知道书生不慎中了猎户下的毒，让他下山去猎户那里，猎户看到有人下山就会疑心是否对方吃了诱饵或者猎物，自然会将解药给他。
只是这问岁石虽然一片好心，但最后仍是天命难救。盖因世间之事多是玄而又玄的事掺着人心难测，最后总是难以分辨。
陆苓也听说过有人一觉醒来就变了性子，前些年在京中也有一个，户部侍郎家的嫡出二小姐小姐，一觉醒来非要跟自己下过定的骁骑将军家次子退婚，满口都是要进宫选秀。事情闹大了，两家只能退婚，却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是选没选上秀。
看许濛一边吃一边捏着筷子格外用力的样子，陆苓笑笑便转了话题。何必呢？玄而又玄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苓索性给她讲起了刚刚想起的山野鬼怪，他天生的好嗓子，不紧不慢，故事也说得格外引人入胜。
许濛听呆了，虾也不吃了。
到后面只剩了满心满眼的佩服，自己还担心陆苓日后不知道怎么办，如今看来，陆苓这样的，走到哪里都不会没饭吃的。这一把嗓子，这一手讲故事的能力，太绝了。即便不靠脸，也能去当个说书先生或者谢谢这神仙志怪的，说不准还能成个日后的文坛大家。
恰好故事讲到了某个贪心庸碌的官员听到问岁石说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大肆敛财，结果碰上了一个女冠，女冠说他遇上的不是问岁石，而是晦言壁。正听得兴起，陆苓却含笑看她一眼，拿起筷子充作惊堂木，“啪嗒”放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许濛：……
人干事？
许濛瞬间回想起自己看时候，莫名其妙大大就断了更，把自己留在坑底的那些灰暗时光。
看着许濛瞬间哀怨起来的眼神，陆苓忍不住笑。自从十二岁上头母亲去世，自己鲜少有这样的轻松时刻，难免觉得新奇。
天色不早，两人匆匆收拾一把就各自回去睡觉了，许是许濛的眼神太哀愁，陆苓到底给了一个许诺，日后必定将故事给她讲完。
本来被问了一遭，许濛只觉得自己要辗转反侧个半夜了，谁知道被这横插进来的故事打乱，许濛临睡前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有翻来覆去的猜测故事走向……
因为熬了一把夜，第二天还要早起，许濛就打算再偷个懒，午餐想来想去就打算吃个简单点的，昨天做的凉皮不错，今天就打算换成别的，做了些凉粉。夏天嘛，还是这样的凉东西吃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