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在燕国传统上是要全国放假,举办宫宴,君臣百姓众乐乐的日子。

    这日前夕,纪筝宫女传他说璎贵妃备好了家宴,想着半月未见应是一同过节,若是天子再不回,贵妃就端着吃食来御书房。

    纪筝点头允诺让宫女回去传话,转身让侍者提着灯笼,裹着略显厚重的喜庆绒袍,反方向赴慈宁宫而去。

    他未带明辞越,免得太皇太后见了他心中又起杀意。

    “爱妃……”

    天子甫一入殿,脸垮了,坐上首的哪里还是他疼人的皇祖母,黎婴冬日里也是一身红纱,颇有正宫气派地拍了拍自己侧首的位置,“皇祖母身体抱恙,让臣妾代为主持家宴,还望圣上满意。”

    这哪里是家宴,说是鸿门宴也不为过。

    整个屋内仿佛打翻了全京城的脂粉铺。

    底下两列小桌而坐的集聚了全京城的贵女,或遮面纱,或拢团扇。她们本就没见过什么外族男子,此时一个个花容失色,抖得厉害,不得以用这种方式接受暴戾小天子的当面选妃。

    如果可以,纪筝能比她们抖得更厉害。

    然而他此时气上心头,昂首入殿,大大咧咧地入席坐到黎婴身边,咬牙切齿:“爱妃孕中何必如此操劳。”

    黎婴淡淡道:“但望圣上欢心,圣上打叉的每一位贵女,臣妾都作主替圣上请来了。”

    纪筝侧目望下去:“璎贵妃实在太过消瘦了,这孕身怎的个把个月过去了还是如此平缓,甚至还很坚硬呢。”他故意偏头附耳道,“西漠男子当真厉害,你真的能生吗,我不信。”

    黎婴闻言笑道:“圣上想要孩子,臣妾便给圣上寻来孩子。圣上若是不想娶妃,大可专宠臣妾一人,让臣妾做那红颜祸水,祸乱后宫的靶子,是臣妾依仗圣宠,不容人,自然该被天下人所指责。”

    纪筝报之一笑,“爱妃多虑了,把红颜去掉,祸水差不多。”

    底下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们早就悄悄抬头,红着脸看着上头两位咬耳朵,好一对帝王家的伉俪情深。

    黎婴也不怒,扬声示意底下:“常府常小姐,天子说他想与你一同比试舞剑。”

    出列之人正是那日画像上弯弓的宣倩,将门无犬女,宣倩白日刚从跑马场上下来,一身劲装绒衣,毫不客气,上前拱手,“宴会不得带剑,但小女愿以系带为剑。”

    说罢还未等纪筝阻挠,当真从腰间一抽系带,甩了出去。众贵女惊呼,又只见那女子外袍之下是一套干练的男子玄衣,当真叛逆极了。

    以软带为硬剑,眨眼间直逼纪筝眼前,骇得他出了满额冷汗,可那分明只是寻常软带,连侍卫都没理由阻拦。

    黎婴笑着拍掌附和。

    不行,再让黎婴调.戏,天子的真面目就要在宴席上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