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小孩被父母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他眼前的这个为了担负起生了病的妹妹,只能辍学打工,以此苟延残喘。
生活不公,命运不公,可无人说,无地说,只能默默承受。然后在失去了大部分意识后,才能将本性袒露在人前。
说到底不过才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啊。
年龄摆在那,多成熟都不算。
宋星文看着易来,此刻的心情跟上次他发烧拦车时差不多,眼前的人让他心瘫软的一塌糊涂,短短不过两小时,他看到易来教训人时果敢不留情坏的的一面,现在又看到易来喝醉时小孩灵动乖的一面。
这样的反差着实让宋星文难以适应,易来本来就长在他的审美上,就是平时的时候脾气臭点,但现在那些坏的没了之后,他怎么越看越受不住。
宋星文眨了眨眼睛,舒出一口气,问:“后悔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说这么多废话,但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想听听易来的真言。
易来停顿很久,就在宋星文以为他没听见自己问题打算作罢时,易来才缓缓开口:“嗯,但是不能,那是命,是我妹妹,比我那差的不能说的成绩重要太多。”
说话还很有条理,宋星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以为易来回答完了,可易来停顿几秒后又开始说:“我学习成绩好,可那是在我妈去世之前,我妈走了,我没心思学,可那段时间比我更过分的是老易,他赌博离家,一走就是几月、半年,我怕他不要我,我不敢落下成绩,好让他找到理由真的不要我。可持续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学习成绩好坏,老易根本没看在眼里,后来干脆领回来俩,自那以后,我放弃了,过了一段自认为潇洒快活又很爽的日子,那段时间没人管我,他们一家三口更像一家人,我不理郑雨兰,不理易笑,甚至连老易都说不上几句话,后来老易欠债还不上,家也不敢回,郑雨兰在他消失的没多久也离开了家,带着易笑,我以为除了追债的,其余生活都没什么问题的时候,郑雨兰给我发了一段短信,给我一个地址,易笑从此成为了我的担子。我不要不行,我总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她死。”
易来说这些的时候语速很慢,声音很小,宋星文不仔细都听不仔细,徐徐道来后的仔细回味让易来掉下来一滴泪,砸在宋星文眼前。
可易来没打算停:“我没觉得易笑是负担,在接手之前,我想过无论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可当我看见她,听见她叫我哥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她妈不管,我管。对于有个妹妹以前我觉得是负担,现在我很喜欢,虽然这让我付出了代价,但我一直觉得值。”
易来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他没有能说话的人,今天像是要把所有憋在心里的烦闷和开心都分享出来,他不在乎对面是谁,他就是想说,即使对面没人也想说,他憋心里太久了,而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喝醉后就话痨的毛病,气氛热闹的时候他是最安静的那个,等周围环境一安静下来,那是他话痨的开关,程远曾经说没人得时候他抱颗树都能唠很久。
宋星文认认真真看着易来,等他将一切说完后,并没有说任何话,他知道说了对方也记不住,只是轻柔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像抚摸听话的小孩,饱含温柔。
虽然易来经历过的事情苦,但抛开事件本身不谈,易来喝醉后的碎碎念,俨然成为一个小话痨,毫无防备的跟他刨根刨底,让宋星文对他本来的印象全部抛开,易来现在的形象就像上次那被烧红眼的小猫,无家可归,可怜兮兮。
“值,就好。”尽管对面是个喝醉了的人,甚至连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都不清楚,但宋星文还是没让对方将话掉在地上。
易来听见回应,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仿佛对有人能回答他这件事情很满意。
只是姿势一变,身上的外套便成了碍事的家伙,宋星文家的暖气前段时间已经开了,现在这会儿穿着衣服又被酒精一烧,易来只觉得浑身冒火,他伸手将身上的衣服费劲往下扒拉着,试图将外套脱下,可怎么使力都感觉没用对地方。
宋星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挣扎,抱着手臂闲暇的在看热闹,丝毫没有要伸以援手的举动。
易来稍微一折腾就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稍微清明了一些,看着对面坐着个人,却没打算帮他,他小声抱怨:“真没眼力劲。”
声虽小,但人却听见了,宋星文把人带回来之后还没清净片刻,此刻起了捉弄的心:“你求求我,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