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和李晚一样没有入眠的是西峡关内衙门里的人。
在这个衙门里,并没有像李晚的军营那样死气沉沉,经过一天的战斗,这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所有的人都在兴奋的交头接耳,等待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指挥使李庆的决断。
大战连续一个多月了,李庆的江陵军不但没有因为连日连夜的战斗而显得神情疲惫,反倒在每一次战斗之后,让他们看到了取胜的希望。
而就在今天入夜的时候,自己的主将李庆突然间带着一群人赶到了关口内,在召集众将等待之后,将西峡关的守将朴宇召唤进了内室进行密谈,这进去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却依旧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大家就只能焦急兴奋的等待,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将有一场关乎战争命运走向的决定即将出炉。
密室里,朴宇跪在地上,不断的向李庆磕头,先是阻止,后来是请求,再后来是哀求,最终是声嘶力竭。
他极力阻止的是李庆向日本借兵的决定。
“原先大帅为了阻止李倧那个奸贼对我们的进攻,向倭奴请求钱粮物资的援助,这倒是无可厚非,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报了大公子之仇,驱赶逆贼李倧退位,最终我们可以将所有日本增援我们的物资还回去,然而这次为了反攻,却要向日本借兵,大帅就万万不可,纵观朝鲜上下几千年的建国历史,贯穿其中的总是倭寇的侵略与毒害,倭寇贪恋大陆之心不死,如果这次大帅借兵倭寇,那就是引狼入室,朝鲜必将亡国,大帅,您要三思,大家内斗不过是兄弟之争,亡国了,您就是千古罪人,千万不能做这千古罪人。”
李庆黑着脸,看着跪在地下的自己的爱将,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压,舒了一口气,尽量将语音放的平和“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朴宇你也知道,以咱们江陵都护府的实力,依靠着狭长狭窄的战略纵深,和不多的产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抵抗住李倧那源源不断的进攻,更不要提反攻夺取整个朝鲜,辅佐真正的明君上位。李倧那个逆贼有明朝作为后盾依托,即便是我们反攻成功,大明也一定会出手救援李倧那个逆贼,以我们的实力,如何能够和大明王朝相抵抗呢最终我们是身死名裂功败垂成。”
李庆耐心的向自己这个爱将解释着自己的苦衷“要想彻底的平定朝鲜的局势,我们必须借助外力,而我们能唯一借助的,就是日本。”
“大帅,万万不可,大公子临走的时候,一再的向您强调,集聚实力,休养生息,然后趁势反攻,恢复王朝的正统,即便不能够反攻成功,凭借着有利的地形,也可割据一方,保住正义的血脉。”
一提到自己心爱的儿子,李庆的心就一疼,一股无名的仇恨怒火,立刻冲上了顶门。于是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单凭我们现在的疆域,就想在这里集聚实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在我们集聚实力的时候,李倧那个逆贼也在积聚实力,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不利的,割据一方,以图自保,更是天大的痴心妄想,如果那么做,我儿子大仇何时能报”
“即便是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也不过是被李倧那逆贼将我们在史书上写成乱臣贼子,但天下自有公道,后人自有评说,而一旦我们借兵倭寇,我们就是千古罪人,还请大帅三思。”
李庆就不耐烦的一挥手“三思三思,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抓住李倧刚刚平息起义,还没有将全天下心怀正义的东人党赶尽杀绝,内部还不稳的情况下进行反攻。等到李倧稳定了内部,天下正义之士断绝了血脉,你就想凭借我们这一逾之地,就想完成为我儿报仇,恢复天下正统的伟业吗那已经不是痴心妄想了,那是彻底的绝望。”然后盯住这个爱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不是小节,这是大是大非。”朴宇拧着脖子抗辩。
李庆这下真的怒了,大声的呵斥“你这是在和谁说话罔顾了我原先一直对你的信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大帅三思啊,大帅”朴宇跪爬几步,死死的抓住转身要走的李庆的衣襟。
李庆厌恶的抬起脚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毫不停顿的走进了内室。
朴宇在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看着李庆已经消失的背影,眼泪不由的滚滚而下,最终咬了咬牙,狠狠的向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房间。
来到大堂之上,看到一群兴奋的将士同僚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当看到自己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额头上的鲜血,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停住了话语。一个一向和自己走得非常近的兄弟,惊慌的上前充满担心的询问“将军,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朴宇张了张嘴,就要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大家诉说,或许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大家一起觐见大帅,劝说他改变主意。但他的脑海里猛地闪现出了李庆已经发狂的眼睛,猛的一惊,立刻想到,如果现在自己在这里说出了李庆卖国的行动,势必造成军心的巨大混乱,同时,自己也绝对不会走出这个大堂,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抱负就将变成一片空想。
于是朴宇压下了心中的冲动,淡淡的回答“因为我指挥不利,大帅惩罚了我,让我回去闭门思过。”然后冲着一群关心自己的兄弟们拱拱手“我这就回家闭门思过,诸位同僚兄弟好自为之。”然后大步走出大堂。
结果还是有个兄弟追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围着他询问,朴宇见到这五个兄弟都是自己最贴心的朋友,然后小声的对他们道“跟着我便是万劫不复,你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