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行提剑在手,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磕牙打屁,他眯了眯眼睛,道:“裴兄是接了活儿还是自己执意要抢?”
裴寄客道:“自然是有东家。”
任歌行诚恳道:“您真敬业。”
裴寄客轻声道:“谬赞了,”他青衫摇动,欺身而上,“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想杀了你。”
杨晏初看清了,裴寄客的武器是一把软剑,和任歌行清气鼎盛的剑法不同,鬼手的软剑端的妖气四溢,鬼影纵横,附骨之蛆一样缠人,任歌行的剑气简直炫目逼人,不得忤视,大开大合横扫八荒,他横劈一剑将鬼手的软剑弹得向后反弓,冷冷道:“杀我?”他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耐,反手挽了个剑花直接绞掉了裴寄客的软剑,那软剑落地时竟没一点声音,羽霄剑直指鬼手咽喉,任歌行道:“杀我,你暂时还不配。”
鬼手青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嘴唇微动,任歌行一偏头,那飞刀堪堪擦着任歌行的耳畔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鬼手趁他偏头之际左手一抓,那软剑竟似有灵一般飞回到他手中。
杨晏初惊道:“小心!”
鬼手瞥见杨晏初,长袖一甩,一柄飞刀挟裹着凌厉掌风直逼杨晏初和李霑,杨晏初下意识地把小鸡一样的李霑往身后一揽,然而寒芒乍起,羽霄剑凌空将飞刀劈作两半!
任歌行冷声道:“你手伸得太长了。”
鬼手一言不发,软剑绷直,直取任歌行咽喉,任歌行往后一仰,挑了挑眉,神色更加不耐:“要打出去打,打坏了客栈我这边没法报销。”
鬼手不欲与他废话,软剑鬼魅一般缠了上来,任歌行都快烦死了,直接侧肘用剑鞘挡住了黏黏唧唧的软剑,刺耳的金属相挠之声,他闪身侧踢,照着裴寄客的后背踹了过去,直接把他踹出窗外:“走你!”
他跳出窗的时候还抽空嘱咐杨晏初和李霑:“别出来,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此时人间长夜,任歌行衣衫宽松,长发也没束好,跳下去的时候夜风猎猎,吹得他乌发和衣袖都迎风鼓荡,像只腾空而起的大枭。
有剑光泓泓,可干云分海——
羽霄剑游龙一样向鬼手颈项而去,裴寄客以软剑相挡,没想到那柔可绕指的软剑被羽霄剑如虹剑气直接震成两半!
鬼手眼看避无可避,忽然侧身,以左肩硬生生接下任歌行一剑,然后面不改色地一振长袖,从袖口里爬出十来条翠绿长蛇,在蛇的掩护下,骤然消失了。
杨晏初看见任歌行提剑砍下了长蛇的蛇头,拎着蛇身,长腿一抬从窗外跳了进来,把几条血淋淋的蛇扔在桌子上,道:“一会儿喝蛇汤,娘的。”
任歌行大马金刀地坐下,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拿了块帕子擦拭剑上的鲜血,屋内不大明亮,任歌行坐在窗边桌旁,被烛火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地勾勒着面孔利落的轮廓,他眉骨沾了鬼手的血,此时顺着太阳穴一路淌下来,勾出一道血红,被剑光一映,那墨色浓重的眉目几乎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杨晏初晃了一下神,眼神躲闪了一下,视线下移,却正好落在任歌行修长的穿着绒布黑靴的腿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觉任歌行今天简直亮得烫眼睛,好死不死任歌行还偏偏晃了晃腿,换了个显得腿更长的姿势,道:“看来失去一条腿,姓裴的也并非无恙。上次他和我打了小半天,这次内力大不如前,剑都让我劈半儿了。”
杨晏初回过神,心情又有些复杂:“他就是鬼手裴寄客?”
他怎么变成鬼手了。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