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转动他那有限的脑子,最后在灵阵里茫然地摇头:“我听不太懂,理不清。”
“看出来了。”
“但是,您说到一个地方。”国师像个笨笨的乖学生认真询问,如果此刻他不是被潜离的灵力阵困住的话会更乖。
“您说我是妖,我生前是妖怪吗?”
潜离转头看向他,一片欲言又止。
国师认真地解释起他的来由:“我想吞噬这位前辈,我觉得他香之外,还能给我强劲的灵力滋补,能帮我找回我过去的记忆。半仙先生,如果您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不用吃人了。”
潜离看了他半晌:“你怎么死,怎么成为鬼将,一点都不知道?”
“我弄丢了记忆。”国师敲敲他的傀儡脑袋,“鬼生前也是生灵,有记忆经历才叫活过一遭,我忘记怎么活过,我便只是一团虚无的脏东西。”
鬼军们泫然欲泣:“头儿……咱也不算东西啊,顶多一团看不见摸不着还没有气味的空气。”
“不,我们是鬼军。”国师扭头和他们灌鬼汤,“我们是死而不散的军队,郑国无形的脊梁,人世值得眷恋守卫的证明——这是王亲口对我说的。”
鬼军们唉声叹气:“和毒唯没啥话好说的。”
国师转头看潜离,眼神因期待而亮起:“您能告诉我吗?”
潜离走到他面前,伸手放在他天灵盖上,瞳孔短暂地泛起金光。国师寒毛直竖,这躯壳只是用来填装他鬼魂的容器,他感受到的战栗都来自神魂。
黯淡的魂魄像是被一只天外的手抽出,散落的记忆如发光的碎片遍布人间,最终定格在郑国之内。
潜离松开手,低声:“你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昔日郑子祭出至阴的血脉,你祭出的是自我,从此生前万般与你无关。不管生前如何,你如今都只是一只鬼。直到魂归天地,你还是一只鬼。”
国师的神情依然带着些呆滞,听到些否定的话也没有失望生气,只是应道:“哦,原来这样。”
他低头自言自语:“我确实只是一只鬼,我没有温度。我只能成为别人的鬼,无法成为他的家人,友人。我的温度永远是郑国冬天的大雪,和逢春沾不到边。”
潜离眼睛发疼,抬头看向墙壁。他闭上眼睛,分魂出窍,飘到了隔壁。
郑王果然被安置在郭春山的屋里。鬼将与契主的契约让他不能离开主人七步之内,于是他跑来寻找答案,也把自己的主人背来,悄悄放在了隔壁。
郑王此刻正躺在床上,盖着厚被子气息平稳地沉睡。而这间客房原本的主人郭春山小兄弟则被鬼军们搬到了地上,而且还睡得像死猪一样沉。
潜离的分魂上前去,抬手垂在郑王的天灵盖上。因只是分魂,追溯记忆便困难漫长得多。他花费了小半时辰的精力,才将他们的过往简短地捋完,而后把该告知的东西化成一场梦境,以指尖点在郑王的眉间。
寒冬终将融化,只是总有些人的明天不再有春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