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叔四十多岁的年纪,常年从事艺术工作,穿件中式大褂,高高瘦瘦长得仙风道骨,还有些神神叨叨,据霍莹莹的小道消息,刘叔叔似乎还修道的?师父讨厌刘叔叔,他跟霍莹莹私底下很喜欢八卦这位其实很帅的师叔。
人都见过后,会议室几乎都空了,刘叔叔笑着看他:“又想溜啊?”
“嘿嘿,刘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听不懂这些的呀。”
刘叔叔就伸手点点他:“你啊你,看起来机灵,实际上跟你师父一个样,难怪这么多年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刘叔叔起身,带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吃个饭,介绍人给你认识。”声音不容置疑,晏瓷耷落下肩膀,只好跟着走。
他其实想离开,立即去机场,立即离开上海的。
上海的傍晚最糟糕了,哪里都堵车,尤其是内环高架这一段,按理说也不是很远的距离,他们艰难地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开到。
车上,刘叔叔跟他说了,要介绍大单子给他,还指导他:“别不当回事,你师父那个性子我是知道的,干起活来从来不问钱,碰上喜欢的人,一分钱都不要,这么下去,你们爷几个一起喝西北风啊?莹莹也大了,怎么也要给孩子攒嫁妆,这几个人是华裔收藏家,鉴赏品味还是有的,不辱没你——你别拒绝我,你到底有几分能耐,我是知道的,你就帮着烧几锅,这大把的钱就来了,不好吗?你也能涨涨名气,你还年轻,路长着呢,我又没个徒弟,我还想着将来叫你给我接班呢……不过这事,你可不能提前跟你师父说……”
刘叔叔一通说,严厉话语中满满都是关心,晏瓷简直是拒绝也不能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到酒店后,他直接跟着刘叔叔上八十八楼,见到那几位中文都说得不太好的收藏家。
有师父跟刘叔叔的名号在,还有刘叔叔亲自坐阵,这些收藏家们还都挺好说话,也很客气地叫他“晏师父”,晏瓷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尽管心中不喜欢,实际上他能轻而易举获得任何人的喜欢。
刘叔叔都这样了,他接下来也就拿出专业知识,笑着不时跟那些收藏家们讨论方案。晏瓷长得漂亮,是的,是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黑发,雪肤,都很极致,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犹如两点墨,站在那里,黑白分明,整个人就是一副水墨画,偏又有恰到好处的漂亮笑容与卷翘的睫毛、红润的唇瓣,这才又给淡淡水墨画上了色,变得生动起来。
晏瓷是长发,黑发用一根白色的丝缎绑了,坐在灯光下,拿着笔记本,侧脸跟这些收藏家门说着话,露出轮廓美丽的耳朵,脸上是淡淡笑容,整个人比那灯光更似光源。到哪里,人们都吃漂亮这一套,哪怕是这几位自诩艺术人的收藏家,年龄更是跟晏瓷差了好几轮,不由也放低了声音,变得好说话起来。
生意谈得很成功,晏瓷笑着以上洗手间为由,出去透个气。
一出包厢的门,晏瓷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是瞬时没的,原本还那样美好的小漂亮立即变成阴森森来自地狱的小鬼,他回身的时候,差点吓到路过的服务员。
晏瓷懒得安慰她,看也没看她一眼,阴冷着脸,直接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楼梯间,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烟和火柴。有些急迫地,他擦亮火柴,点燃烟,手指夹着烟连连吸了好几口,眯着眼吐出烟圈,他才又深吸一口气。
好烦!
接下这个单子,意味着要在上海住几个月,太烦了!
晏瓷蹙紧眉头,一会儿就将一支烟给抽完了,又迅速抽了两支烟,连着抽了三支烟,才似乎有些缓过来,他走到楼梯栏杆前,趴在栏杆上,眼神放空地看着脚下无数层的楼梯,密密麻麻,却又规矩完整,有时候会很好奇,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应该会很爽哦?
他有些着迷地在脑中幻想着。
直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他没有回身,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知道也是个来抽烟的,直接踩着楼梯往上一层走,他不想看到陌生人。他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觉得更烦了,他回眸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
烟雾缭绕中,青年男人放肆地打量他几眼,接着很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俊哦!”,再朝他吐了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