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冷川这厮一向都是个很能把情绪隐藏在心里的人,他喜欢向琅千秋袒露情绪,无论快乐还是悲愤,他都喜欢个琅千秋一起分享,可是除了他的小千之外,他更加喜欢不露声色。
连这样的一个聂冷川,现在被人气的脸都崩了,可想而知,他此时此刻心中情绪如何了。
夜里的风带来海的气息,很能抚慰人的心情。聂冷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他面上的表情才微微缓和下来。月光闪烁下来,映照着地面上白荧荧一片。既然那人已经逃走了,聂冷川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就在这里,他扭头正准备离开,眼尾一瞥,却看见一个闪亮亮的东西了,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简直刺的人眼睛发疼。
聂冷川心中一动,他蹲下身子,谨慎的在手上罩了一块布,将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仔细看了片刻。那东西呈半圆形,在月光照耀之下闪烁着青银的色泽,仔细闻上一闻,竟然还带着一股子熟悉的腥臭味。
这东西是方才他和那人在缠斗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那时候对方不知道甩了个什么武器过来,他伸手去挡,却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想来这东西就是那个时候所掉下来的吧。这实在是看着有些眼熟,简直就跟他平日里身上掉下来的龙鳞有三分相似,不过仔细摸起来,手感上却有些天差地别。这个东西是……聂冷川心中大概有了几分了然,他将那块鳞片放在布中间,然后把布的四个小角角绑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包袱的形状,很是嫌弃的将那个小包袱勾在小指间上。
站起来的时候,他身子稍稍偏了一下,从肩头上滑下来一簇发尾已经完全变得雪白的长发。聂冷川一愣,慢慢站起来,索性将所有的头发全部都揽到身前,出身的看着银色的发尾。
头发怎么会变了颜色?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好像也只是颜色发生了变化,别的倒都很是正常。
聂冷川试探着在发尾上拽了一把,用力之大,直疼的他龇牙咧嘴的……他神经兮兮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膛,心道还好还好,总不至于轻轻一拉,头发全都掉光了,然后变成秃头……
确认了自己头发(暂时)没什么问题之后,聂冷川也不再逗留了,他跃上房顶,辨认了方位之后,很快就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动作比以往要精炼流畅了不少。
话说自聂冷川出去了以后,琅千秋就着急的在许义的书房来回踱步,若不是因为担心这小秀才的人身安全,怕那贼人又要回来捉他,她肯定也一早就跟着聂冷川一块儿出去打架去了。
结果聂冷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许义这个纸小秀才又被吓破了胆儿,紧紧将她给的夜明珠捧在胸口,压根不敢松手,小声道:“琅小姐,书房里太黑了,小生有点儿害怕……”
聂冷川没好气的摆摆手,道:“怕你就把那珠子紧紧的揣在怀里,让它照亮你的夜!”
她说这话简直损人的意味十足,但是许义不知道是痴痴傻傻还是没反应过来,竟然果真听了她的话,将夜明珠搂紧,愣愣的应了一声:“喔,好!”
不一会儿,这厮又慢吞吞的开口道:“琅姑娘,你懂得这么多,聂先生又那么厉害,你们两个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琅千秋反应极是平淡,道:“秀才,你别把我俩想的太厉害,今夜这事,我们两个都没有预料到,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小生并不是在责怪二位,”许义慢吞吞的道,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又开口问道:“琅姑娘,你当时在听小生说宅仙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可小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是宅仙,那只能说明这宅子里闹鬼,那小生就真的连栖身之所也没有了。”
这句话倒是把琅千秋给惹笑了,尽管她现在心中已经一千一万个不耐烦了,也仍然是就这个问题给许义以认真解答,道:“小秀才,你平日里是只读圣贤书,不看野史志怪的吗?先不说你这家里到底有没有宅仙,所谓宅仙这个物种,他不能单以鬼神来概括,实际上,在北方的传说当中,宅仙会更多的是指胡黄白柳灰这一类的,像一些胡大仙、黄大仙,他们有时候吃了凡人家中的香火,就会变成这家里一个类似于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来守护这家里的子孙,这个就是所谓宅仙的由来了。”
许义这小秀才听得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道:“那么,小生家里的这个,是宅仙吗?”
琅千秋笑道:“这个问题嘛,等冷川回来之后自然也就明了了。”
许义点点头,他指关节把那颗夜明珠捏的发白,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开口道:“琅姑娘,你还记得方才去的那个院子吗,就是池塘里还有水的那个院子?”
琅千秋扬眉道:“自然是记得的,如何了?”
许义紧紧闭上眼睛,他整个人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像是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样,十分不愿意回想起来。他在内心当中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琅姑娘,小生告诉过你,那个院子是我的伤心地。那里是小生娘亲生时故居,也是她最后的弥留之所。小生以前说,她忧思成疾,是在我父亲死后,没有钱治病才去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她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