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降听着就浑身麻撒撒,心里气的不行,扶着额头咬牙。又来,又来,每次都搬出列祖列宗来挤兑他,列祖列宗哪一个要是还能站在这儿,也得给她再气进棺材里去。
廷牧觑眼,呵腰近前来小声儿提点着:“官家,膳房这会儿忙活完了,只等着传膳了,圣人还搁外头等着的,方才勤王爷也来了,侯着呢。”
他气的脸发白,指着大长公主恨道:“早知道这样变本加厉,就该削去翁主的位份在家中禁足。姑母次次咄咄逼朕,朕是念着姑母的情分的,可如今这般念着也是不成了,今儿顾长乐这顿板子朕是必然要打的,为的是叫她清楚,朕的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不得旁人给她塞腌臜气吃,也是让她能守住了君臣的本份,大长公主府才能一世安稳。”
他吩咐锦衣卫把顾长乐拖出大殿,到外头叫人看着行刑。
顾长乐哭的没了人腔,抱着大长公主不撒手,女人的力气哪能和男人比?三两下就给锦衣卫拖出门去了。
大长公主跟着跑两步没拦住人,猛地回身在庭降面前跪下来,“官家不念咱们姑侄的情份了吗?那徐长生倒是哪里好值得官家都为她亲下厨,你是九五之尊怎么能为个女人添柴烧火的,立朝至今三百余年,从高祖到今朝官家是破天荒的头一份儿,官家没了体面,也要让皇室跟着没有体面吗?”
他说真好,好的很呢,“没成想我这宫里头漏的筛子一样,姑母好手段,可还知道朕已经亲政?这天下做主的倒是姑母还是朕?做在宫里头安插眼线监视朕这种事情,姑母难不成想学则天皇帝来同朕夺皇权么?”
大长公主大大惊骇,“官家浑说什么?我在宫里头安插眼线?我这都是一心为了官家为了祖宗基业,怎么到了官家眼里竟成了想密谋造反吗?”
他负手,“即不是想谋权,那姑母就是在长安城里待着闲得慌,很该到外头去走走散散心。济宁缺个河道治理,朕便赏驸马个官职着带女眷同去济宁府。姑母也是知道的,开国以来高祖皇帝立下规矩,驸马爷不得涉政不得在朝为官,朕今儿做主允准了。”
一时间大长公主愣住了,“官家让我去济宁府?”
外头锦衣卫来回话,说是翁主的板子打完了,问用不用扶进来。
他说不用。
大长公主这才醒神儿,踉跄站起来往外头去,到了外头一瞧,顾长乐衣服混着血黏在臀子上,她心里疼的滴血,恨恨去看旁边站着的长生,咬牙道:“这回你满意了?长乐被打了板子不说,驸马也被支派到济宁府当差,官家要我们举家同去,我没想着徐家出了你这么号人物,倒是小看你的本事了。”
长生没搭腔。
她起初只是想着有这一回教训,顾长乐能涨涨记性也是好的,省的以后见面没完没了的找茬儿,本是图个耳根子清净,也没想到庭降竟叫人把顾长乐打的这样狠,还把大长公主举家赶出长安城。
顾长乐被打了顿板子,疼的只嗯哼,忽然听自己母亲说要离开长安,更是难过,她不甘心,总觉得和表哥这么多年情分,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或许服个软得意哥哥就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同她计较了呢?她抬头去找庭降,见他从殿里出来,艰难的从凳子上翻身下来,爬到庭降跟前攥庭降的衣摆,祈求着,“得意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往后我不这样跋扈,定收敛性子和徐家姐姐好好相处的,我真的知道错了,表哥,表哥你不要撵我去那样远的地方。”
她言辞切切,说的很是可怜。
“其实,官家浑用不上如此。”长生缓走两步到庭降跟前儿揖个礼,“臣女今儿进宫本就是想说清楚,我这身份德不配位的,根本就不是做皇后的料子,荣宁翁主也不过就是脾气是差了些,要紧的是翁主有错能改,到底翁主金枝玉叶和官家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官家多少还是要顾念些情分,奴说清楚了,也实在不该继续逗留在宫中,这就回去了,望官家恩准。”
大长公主心中百转千回,想着虽然是要离开长安,可毕竟驸马爷是有了官职,已经决定作罢,长生这番话忽然就冷水一样当头泼下,她咬牙从地上站起来,厉声道:“你真是好心计,三句话就想四两拨千斤,是想让长乐去死啊。”
长生被她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哆哆嗦嗦道:“大长公主说什么呢?臣女是真心实意觉得翁主理应入主中宫的,若是哪里说的不对,那便……便请大长公主大人大量宽宥臣女罢。”
她说的是真真都是实话,一来真不想做庭降的皇后,二来顾长乐又蠢又坏对付其他妃嫔的话,这宫里头才热闹呢,她可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由着别人骑在头上欺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个睚眦必报的人才能好好活着且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