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邱浅笑,“我要看你所有的回忆。”
“如果你答不上来,苍南也保不住你的命。”燕似阳松开了沉绯剑,那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剑失去灵识之后依旧悬浮着,涌现出一丝丝浅红色的雾气,卫邱用手指点了点海松,示意他可以一起看。
楚颜没有客气,直接凑了过来,林栖也跟着他上前。
海松直接化为了人身,看燕似阳的目光不轻浮也不尊重,哪怕刚刚交战过,也依旧木讷,他和燕似阳不是同类。
燕似阳不在乎他,打开了回忆。
风沙漫天,寒风凛冽,那是一个16岁的少年,与战场的断臂残腿之间格格不入,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孩子,也没有人会关心疼爱他,他在这些哀嚎连天的帐篷里生活,眼里没有一丝本属于孩子的天真。
卫邱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孩子,是燕似阳。
不过这样的孩子在战乱中太常见了,没有人在乎他还活没活着,更没有人多关心他的冷暖吃喝,他在这群臭汗扑鼻的帐篷中穿梭,自己端了一碗稀粥喝,偶尔路过的粗糙士兵不小心撞到他,害得他打翻了粥,半天的口粮就这么没了,他没有责怪也没有恼怒,只看了一眼那泼了一地的粥,然后默默回了营帐。
没有诗书先生教他礼法,也没有剑术高手教他刀剑,他生活的周围只有常年征战的普通人。
每一个兵营里的人都可以是他的师父,今天是做饭管炊事的甲教他怎么生火做饭,怎么在沙土里埋锅才能少一点烟不被敌人发现。明天是战场上下来的断臂重伤兵乙告诉他悔恨自己有一刀没使好才使得自己断了臂,差点丢了性命,与他同生共死的兵丙因为大意现在已经扔进了死人坑被掩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年。
黯淡无光,磨灭了少年最后的天真。
哀怨与愁容布满每个人的脸,他看不到任何旁的神情,连他的父亲都只顾着自己的长子和战争是否胜利。
他的生母早就死去了,生下它后便疾病缠身,在他有记忆的时候,便是连绵不绝的兵营和不停的跋涉奔程。
黄色和黑色,是他唯一能见的颜色,偶尔能有几本广元孝带来的几本书,他如饥似渴,将书本通通背了下来然后还了回去。
他喜欢看书,杂论野史诗歌,只要看得懂,他都爱看,也喜欢听士兵们讲故事学打架打仗,听着他们吹牛吵闹,一起在寒冬腊月里烤火。
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是起义军的首领,还是同住一个营帐的一个老人说的,老人说冀兵苛政猛如虎,吃人不吐骨头,天下老百姓都受够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便跟着自己的父亲一同反抗。
而他就出生在父亲起义的时候,实在不算什么好日子。
那个老人已经没了,死在了战场上,幸好的是尸骨收回来了,后来他居住的营帐里又多了几个新的年轻力壮的士兵,那些士兵似乎不觉得他的父亲有多厉害,对他并没有太多尊重,侮辱谩骂不断,哪怕知道他是起义军头领的儿子也不曾停止,但燕似阳从来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听广元孝说,因为父王和大漠悍勇异常的部落钺献部结盟,托儿豁查尔带着部落中的一批勇士前来相助,与此同时,也一道带来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如其其格。
广元孝彼时刚教导完他的大哥燕文讯功课,燕似阳就蹲在自己父王的营帐外,等着广元孝拿新书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