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可不知道,自从接到那边来信,老夫人知道你受伤之后,那是好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的,天天在佛堂里念经,祈求佛祖保佑你平安。我这当媳妇的都看在眼里,老夫人那是关心你,怕你以后寻不到一户好人家,一个人再孤苦伶仃的,她瞧着心疼。毕竟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总是要看见有贴心人陪着,老夫人才能放心呐,母亲,您说是吧?”说完,转头又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二姨娘这一番话说得一愣,随即便也明白过来这是二姨娘在为她打圆场,忙开口道“是啊,我老太婆这都一把年纪了,可不得多放些心思在你们这些小辈身上。祖母方才话说得有些急了,你别往心里去。”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这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一副体贴关怀的样子,完全把秦南歌当傻子糊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南歌心里清楚,这什么念经祈福的都是一番骗人的鬼话,只有关心她能不能嫁出去,好给秦昊多铺一条路才是真的。这官宦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送出去笼络朝堂关系的。
可面上,她却表现得诚惶诚恐“孙女不知祖母竟是为了自己,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孙女真是万分感动,以后,一定不让祖母再劳神操心了,定当好好照顾府中弟妹,孝顺您老人家。”
见这厅中气氛似有回暖,其他几位姨娘纷纷出声搭话,只听三姨娘道“老夫人,这大小姐刚回来,咱们就别提这不高兴的事儿了,您瞧,老爷昨天房中又新添了一位姨娘,这以后啊,就又多了两个人伺候您,咱们这府里,可又要热闹了。”
话音刚落,七姨娘便从身后走出,规规矩矩地跪坐于前,一旁丫鬟连忙端来一盏热茶,她双手奉上,说道“妾身给老夫人敬茶,愿老夫人福泰安康。”声音轻柔妩媚,如柳絮般轻轻拂过众人的心上,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们,都觉得听到这声音之后身体一阵酥软。
老太太原本接过茶盏的手顿了顿,听到声音后抬眼望去,因这七姨娘一直低头跪着敬茶,脖颈处那并未遮盖好的淡淡红痕清楚地出现在老太太的视线里。只听嘭的一声,老太太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案上,语气尽显不满“这天气都入秋了,你还穿的如此单薄,是我秦府亏待你了?”
老太太对于这等争宠的手段心里门儿清,不就是仗着新进门,给其他几位姨娘显摆显摆自己的得宠吗。可因她是那位送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直接说出太难听的话。虽然对于她和秦南歌同一天进府的事情没有多加阻拦。但这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这烟花柳巷的女子哪怕身体清清白白,用的手段却还是粗鄙下作的。老太太虽然以前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这种手段她也实在看不上。
七姨娘听到老太太的话,面色突然一紧。她本是江南有名的青丝坊头牌,虽身陷那烟花柳巷之地,但也是妈妈手心里的宝,平日里虽恩客不断,可她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就为了以后碰上哪个有身份的金主,好抬高身价赎身而去。
没成想,当真有一天被一位京里的贵人赎了身,跟着进京,说是要给一位大人做姨娘。她自己心里清楚,烟花女子,能有一位姨娘身份已是足矣,可进京前,那青丝坊妈妈却叮嘱她,京里的大宅大院女人多,哪位大人家里不是有个好几房妾室,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纵使你有再多手段,没有足够的地位,哪能在一府立足。当她来了京城之后,被告知她要去的是尚书府,可把她高兴坏了。着人一打听,这尚书大人家中纳有小妾六人。便刻意制造了机会,提前跟这位秦大人偶遇了一次。
她就说么,没有哪个男人会见了她,不被她的美貌吸引。就这样,一来二往的私下见过几面,定了迎她进门的日子,便听说秦家大小姐要回府了。她是小妾,进府是要走侧门的,可平日里在那青丝坊中,谁人不巴结着喊一声“莹莹姑娘”若是能和这秦家大小姐同一天进门,那她可就脸上有光了。
所以她便派人跟秦昊提了提这事儿,她原本想,若是秦昊不答应就算了,她也没什么损失,却没成想,秦昊一口答应,还说要在府里摆两桌酒宴,好好庆祝。一般的高门大户纳妾也不过就是在姨娘的新房里摆上一桌酒席罢了,哪会劳师动众惊动满府人前来观礼,这让正妻的脸往哪搁。
不过秦府没有正妻,这二夫人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姨娘,老爷都答应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二姨娘只好把这府邸好好的装扮了一番,而她的娇子是秦昊亲自从正门迎进来的,别的姨娘进门可都没这待遇,这可把她得意坏了。加上昨日初夜,秦昊对她温柔备至,一口一个莹莹宝贝,一夜狂欢之后,发现自己满身羞人的红痕,她便挑了一件夏日的平领襦裙,故意露出脖子上的红痕,装作自己已经用粉遮过的样子。想借着一众姨娘请安的机会,让她们看看清楚,好给她们来个下马威,定不人让小瞧了去。
进门就瞧着老太太对着大小姐不冷不冷地问着话,她便以为这个嫡小姐不受宠,应该不敢因为昨日的事情来找她麻烦。毕竟她只要傍着尚书大人这颗大树,吹吹枕边风,别人也不能拿她怎样。瞧着那几位姨娘就知道,早上出门遇见了虽眼有嫉妒,不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却没想到这老太太是个不好相与的。
“妾身今日想着早点来给老夫人请安,便起的有点匆忙,丫鬟说瞧着这衣服的颜色挺喜气,妾身便没有多想,草草地换上了,若老夫人不喜欢,妾身这就回去换了它。”七姨娘一脸委屈地回话,老太太也不让她起来“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以前呆的地方,旁边还有小辈在,你如此打扮成何体统!”
眼见老太太三两句话就又把屋内气氛搞僵了,三姨娘忙给二姨娘挤了个颜色,二姨娘却装作没有看到,低头喝着手中的热茶,半晌没有说话,其他几位姨娘皆都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一脸的看好戏。七姨娘就这么跪在地上,老太太不叫起,她哪敢起来。
瞧着老太太教训地差不多了,二姨娘盖上茶盖,轻笑一声“老太太,别动怒,这七姨娘刚进府,外头带进来的衣服也不多,回头媳妇儿命人重新给她做几身新衣裳,定合您的眼。至于这规矩,自然也是得好好学一学,可不能让那人觉得,自己送来的人,就是如此上不了台面,丢了他的脸。明日,我便让陈麼麽好好教教她这尚书府的规矩。”
二姨娘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在为七姨娘解围,实则是在暗暗警告她,别以为自己是那边送来的人就可以太过嚣张。
七姨娘虽说不懂什么规矩,但也不是个蠢人,看人眼色她比谁都会,当下便明白自己今日举动是做得有些出格了,忙请罪道“是妾身不懂规矩,冲撞了老夫人,妾身一定跟着麼麽好好学习府中规矩,断不敢再惹老夫人生气。”
老太太见七姨娘知错,便也没有再多言语,叫了她起来,就不再看她。
秦南歌自打坐下以后便没有开口,林湘容不愧掌管府中事务多年,连老太太都对她极其信任。六位姨娘,五位自称妾身,就这位二姨娘,在老太太面前一直自称媳妇儿。要知道,这可是只有嫡妻才可以说的。
加上她今日处处打圆场,谁也不得罪,哪怕秦南歌昨日一口一个二姨娘,也不见她面上显露丝毫的不满,这就越发让秦南歌觉得此人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