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淑贵妃那里回来,俨然已经接近晌午时分。墨西枝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在她这里用午膳,秦南歌便让人搬了张长椅坐在院中等她。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门口人影风风火火地来了。
端起她面前茶盏就是一口猛灌,丝毫不顾及任何礼仪风范。秦南歌好心出声提醒道,“慢点喝,当心烫,你好歹也是个郡主,仔细被宫人们看了笑话。”
谁知,墨西枝重重放下茶盏,差点没把茶杯给碰碎了,怒道,“我都快被气死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郡主礼仪啊!”
秦南歌轻轻一笑,道,“你是皇上最宠爱的景阳郡主,谁又有那个胆子敢惹你生气?”
“我能不气嘛,今日的麒练之赛原本就是几国之间的切磋较量,虽说往年总和乌达为了一较高下而拼个你死我活,可也都是堂堂正正的比试,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像菀夜女将那样下九流的打法!简直就是不要脸!偏偏那个菀夜二公主还一脸得意的样子在那沾沾自喜!”
听到墨西枝如此说,又抬眼看了看一旁侍女同样愤慨鄙夷的神情,秦南歌不禁来了兴趣,挑眉问道,“哦?难不成,对方是用了美人计?”
“你怎么知道?南歌姐姐你是没瞧见啊,明明从一开始我方就占了上风,可对方自上场开始就不好好打,总把一对胸脯往人跟前凑,萧昱决因为对方是女人,为了公平起见,并未使用任何兵器。这赤手空拳的,这不能碰那不能打,反而处处掣肘。偏偏对方吃定了他这点,蹬鼻子上脸网上爬。害的萧昱决输了这场比试,这传出去不是让人说我崇渊国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吗?!你说气人不气人,下作不下作!”
“你是说,和菀夜比试的,是我那大表哥?”
墨西枝点头,秦南歌轻轻一笑,道,“那输了也就不奇怪了,菀夜女将能培养出一批杰出英才远比其他各国要艰难得多。她们虽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但也逃不过成婚生子。这一耽搁就最起码是两年,可这麒练之赛一年一次,所以她们参赛的人员流动性很大,实力层次不齐,不用点手段,怕是一场都胜不了。再加上我那位大表哥虽武艺精湛,但其品行端正,自然不敢做出冒犯之举,况且如今,他已有婚约在身。若是真的碰到了人家不该碰的地方,那么菀夜二公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最坏的结果便是,我表哥要娶了那名女将,那么萧家就多了一个菀夜的眼线。虽说众人眼明心明,但总归多有不便。两相权衡之下,我那大表哥便只能输。”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也就是她们走运,刚好对上了萧家大公子,若是和乌达的苏赫巴鲁对上了,人家才不管你是男是女,一巴掌就能把人给拍没了。”
墨西枝愤怒地一拍桌子,又接着说道,“只是可惜了......听世子哥哥说,今年这次比赛上场的本都是些新入了军籍的青年才俊,皇上为了考验他们,特意给了这次机会让他们代表崇渊参赛。事后便会以排名先后来决定他们最终的去处,我听说萧家两位公子今年也投了军籍,原本应是毫无疑问地去往西北的,现在......恐怕不好说了。”
西北的萧家军身处一线,是目前战事最为吃紧的部队。原本因为萧家的声望,萧昱决萧煜宁参军的不二去处便是萧家军,在自己人的地盘,又有了萧贺的指点,只要能够立下些许战功,若干年后回到京城,授个统领或者副将一职应当不在话下。旁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二人才学武功本就不错。可现如今被菀夜这么一搅和,再想去萧家军谋职,怕是传出去难以让他人信服。
而原东军是邱家统领,秦南歌是断然不会嫁给二皇子的,就算皇上下旨她也有办法给搅黄了。况且邱家家主邱鸿寿向来是个心思暗沉,老奸巨猾之人,与之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萧家和邱家永远都不会坐上同一条船。
至于南冥水师,说白了除了打打海盗,就是可能你在那当兵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有一次打仗的机会,身有所长却无处施展才最要命。
而靖阳王的西南军属于亲王亲兵,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昭仁帝已经给了足够的权利,但按照老祖宗的规矩,亲王亲兵都有等额的规制,无特殊原因不得扩编,以免威胁到君王本身,也担心其他亲王以此为由私下屯兵。
还有便是一些地方军,每几年便要更换军队编制,从前积累的人脉一点都留不住。
原本可以走空降路线的萧氏兄弟,如今看来,也只能从基层做起了,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
秦南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又开口道,“就算不去萧家军,也还会有别的去处,他们两个初出茅庐,军营本就龙蛇混杂,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服人的地方。不管他们姓什么,在他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两个没有立过功的毛头小子,或许有会看在大将军府的面子上人阿谀奉承一番,但也会有人觉得他们是因为祖上功勋才谋得如此职位,因此难以服众。
可若让他们在萧家军里从小兵做起,皇上断然下不了这个旨。而以我这两个表哥的能力,我相信不管在哪里,凭借着两代大将军的教导,自会有出头之日的那天。届时,就算皇上大开后门,旁人又焉能再多说什么?
况且,煜决表哥此番确实轻敌,战场无父子,自然也无男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该因对方是女子便手下留情。这些年我们从未跟菀夜在战场上交过手,可谁又能知道往后没有战场相见的那一天?今日之事,也当是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兵不厌诈!”
秦南歌话音刚落,便听门外宫人行礼之声响起,“参见五皇子殿下。”
秦南歌与墨西枝对望一眼,然后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外男子一袭玉色锦袍,面如冠玉,嘴角云淡风轻,正微笑着信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