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好长时间没再搭理祁韫连，他一路跟在祁韫连身后埋头走着，想起索道后几分钟里，他面红耳赤地拽着手机不知所措，清晰地感知到车厢突然落入沉寂，对面两双眼睛正□□裸得地灼烧着自己的头顶。
模糊的私语掉落在狭窄的空间里，尽管他听不清，但还是忍不住心虚地脚趾抠地。
他懊恼着自己总是不太擅长掩饰的毛病，心思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逃离松懈的枷锁骤然露于脸上。
路宁脑子里像蹿进了无数只嗡嗡乱舞的苍蝇，不断地滋扰本就凌乱的思绪，他有些生气，但并不是气祁韫连借机哄骗他说了那两个字，而是恼怒自己的不坚定。
面对祁韫连他总是戒不掉耳根子软的死穴，每每防备心过剩，一番挣扎却早晚落入圈套。
喜欢，是他和祁韫连之间最后一层虚掩的薄膜。
可他到底还是说了，尽管不愿意承认，尽管希冀着能有真正的后悔药，但成年人的世界里，真相不是一味装糊涂就能掩盖过去的。
路宁对所有和祁韫连有关的事情都不够聪明，因此他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对眼下的窘境得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他看着台阶两侧锁链上挂满的铜锁，随着一步步攀登而上越发密集，许多已经锈迹斑斑，却仍能清晰地看见一些歪歪斜斜的字，承载着一个个美好的给祈愿。
路宁不太信神学愿望之类的东西，除了能竭尽全力自己创造的，他从不希冀哪天能天降好运。
这一段的山路并不陡峭，他慢悠悠地踏着祁韫连的脚步声，为了排解乱成一团的心思，四处张望着，视线落在远处掩盖在树枝后的云层，听见对面峰顶上举着旗帜的人趴在栏杆处呼喊。
呼喊声此起彼伏，依稀听得出是一些或是发泄或是许愿的话。
大多数人都是对世界对命运怀抱憧憬的。
路宁听得累了，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好些距离，他奋力快速爬了好好几十个台阶，但到底抵不住体力有限，很快双脚已经酸胀得迈不动，甚至撑不住身体，只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拽着山侧的铁链，瘫坐在台阶上，看着祁韫连的背影渐渐变小，有些泄气地想叫他等等自己，但张嘴半天都没喊出来。
路宁有些自暴自弃地撇开眼，视线触及到峭壁的白石缝隙里横生的迎客松，树梢上红色的长带随风吹拂，有的甚至挂不住落到了铁锁旁边光秃秃的矮植上。
红带上黑色的字清晰地钻进路宁眼里。
“想再多活两年。”
路宁不自觉地眼角发酸，想到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许多乍然停止的生命，又不可避免的回忆到午夜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明天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最后一天。
电话振动击穿了路宁飘离的思绪，他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昵称，很快的接通了。
“爬不动了吗？。”祁韫连的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