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娟和秦广胜原本只计划留宿一夜就走。虽是骨肉血亲，可多年的隔阂，一朝难以消解，共处一室仍觉尴尬，便不打算久留。
可隔日夫妇起床，却看见秦牧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锅里的粥已小火煨出了香味，笼屉里的包子也已饱满松软。厨房闷热，秦牧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白米清粥清淡可口，大肉包-皮薄馅多，配上新打出来的豆浆，是聂娟喜欢吃的中式早餐样式。
推开厨房的门，见父母正站在房间门口，脚边放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秦牧抿抿嘴，没说话，只转身进去拿了三套沥干水的餐具，按照小时候吃饭的座次一一摆放在那张略有年代感的木桌上。
告别的话语到底没舍得说出口，夫妇二人回身将行李放回屋内。
默默无言的早餐，唯有餐具轻碰的声音。秦牧悄悄抬眼，瞥见父母都在，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一下。
“送你爸妈走了？”
贺永强一进门，就看见请假归来的秦牧正在将办公室的桌子挨个擦遍。
其实秦广胜过来是和贺永强打过招呼的，今早走的时候也知会了一声。贺永强本来是担心秦牧这个闷性子和父母相处不好的，但听秦广胜说今天是聂娟主动提议秦牧去送站的，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放了下来。
贺永强是当年破获了袁氏集团的大案的警察之一，与秦广胜是有私交的。
当年接受了实验的人，有很多不愿再留在伤心地，选择远走他乡，也有些人留了下来，住在政-府安排的这片区域，比如秦牧的父母。于是贺永强毅然放弃了晋升的机会，选择在这里做片警，以便照顾他们，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风云变幻，大家走的走，散的散，贺永强亲自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当年秦广胜决定要带聂娟离开本城时去找过贺永强，嘱托他多看顾些秦牧，于是贺永强出去巡逻，都多走些路绕到秦牧家那片去看看。每次隔着院墙的镂空花纹看到屋里亮着灯，窗上投射出秦牧认真学习的身影，贺永强总觉得安心。
他也想过把秦牧接到身边照顾，可是又顾念着喻思繁，想到这对于沉默寡言的秦牧也是种心理负担，最终作罢，只做他身后那个默默守护的人。不过秦牧后来考上警校，成为自己的徒弟，倒是他意料之外的巧合。
“其实思繁和你是有缘分的。”茶水太烫，贺永强吹了半天才嘬上一口。“他妈妈说起来和你妈妈情分很深。只是喻梦晓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愿再见你母亲，怕她伤心。”
喻梦晓，喻思繁，当秦牧听到这个故事，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联系。
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母亲，带来希望，追溯过往能力的儿子，抚平伤痛，命运的安排总是妙不可言。
今天的工作倒是轻松，没什么紧急事件，秦牧难得安安稳稳在办公室坐到下午。
眼看着快下班了，隔壁办公室的钟愿一边抱怨，一边抱着大摞纸质材料，侧身闪进门来。
秦牧见状，起身去接那一堆材料。
材料多，秦牧长得又高，钟愿垫着脚尖，把自己倾到秦牧跟前儿，才将材料送进他怀里。秦牧接过，两人的手在材料底下稍稍触碰，钟愿的指尖若有若无地从秦牧的手背划过，乍起一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