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皇后被禁足于坤宁宫正殿,半步不得离开。然而对她来说,离不离开都无所谓,她的耳目遍布全宫,区区一道禁足令对她掌控三宫六院毫无妨碍。
她知道自己的长女为了她闯入大牢救出了杜榛,她也知道她的故友郑牧已经前往奉天殿去为她求情了,她还知道,甚至就连她一惯温柔乖巧的小女儿都私自离宫,为了她的事情联络朝臣。
“奉天殿内,陛下还在与齐国公谈话。”
“嗯。”
宫女脸上的喜色却已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她大概是觉得,有两位公主为皇后四处奔走,又有郑牧为杜后出面说话,她或许很快就能得到皇帝的宽赦。
想到这里杜皇后轻嗤了一声,对宫女柔声问道:“赵贤妃最近过得如何?”
宫女笑意僵住,“听闻贤妃近来一直在安心养胎。”
“嗯,安心养胎啊。”杜皇后轻轻点头,似笑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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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牧赶在宫门封闭之前出了宫。
他和皇帝长谈了差不多一个下午,想要说的话都说出口了,至于要不要再叙兄弟旧情——这还是暂且算了吧。
两人谈话时的氛围很是压抑,数年前把酒言欢、醉后同眠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们是兄弟,此刻他们是君臣。彼此都刻意保持了一份疏离,而这份刻意的疏离让他们的谈话起初进行的极为艰难。
不过郑牧一开始也就没打算对他“晓之以情”,要保住杜银钗的后位,只需对他“动之以理”即可。
他没有如其他说客一般首先站在杜后的立场去恳求,而是替皇帝详尽的分析了如今的天下大局——乍眼看去,山河已定,但实际上眼下还远远未到可以安详太平的时候。
天下重归一统,百废待兴,可要“兴”起来,并不是件容易事。杜银钗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稳定天下众多基石中的一部分。
皇帝沉默的听着郑牧侃侃而谈,想起的却是很多年前——那时郑牧是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最好指点江山,他因时政颓靡而在酒肆买醉,醉后赋诗,上骂当时在位的前朝天子,下骂庸碌浑噩的黎民庶人。
骂完之后仰身栽倒,原来是饮酒过度险些猝死。
当时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杜银钗救了他,救完之后这人也并无感谢,只是说着天下要乱。他们夫妇二人照顾了他数十天,那数十天的时间里没少听他“胡言乱语”。后来郑牧身体好了之后独自离去,不久之后,果然战乱绵延到了江南。
之后数年的局势发展,果然如他胡言乱语中的那样。后来他们夫妇又在战火之中见到了他,只是这时的他已换下儒服披上戎装。
因为并非正儿八经的武人,郑牧的骑射功夫其实并不算顶尖,战场上他亲手杀的敌人并不多,但这人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智谋以及对局势的把控。
所以……